旧金山港的货柜码头总是笼罩着咸湿的雾气，尤其是午夜时分，连探照灯的光柱都像是被泡软的棉花，打在锈迹斑斑的集装箱上，只能映出模糊的轮廓。
小玉踩着滑板溜进货柜区时，相机的夜视模式正对着前方——三分钟前，周的金属探测器在码头发出了刺耳的警报，能量波形和影分身面具碎片极其相似，但又多了种尖锐的波动，像碎玻璃划过金属。
“咔嚓”一声，相机拍下了个蹲在集装箱顶端的黑影。那影子比普通忍者瘦小，手里却拎着把和拉苏武士刀同款的短刀，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不是金属质感，更像凝固的夜色。
“是黑影兵团的忍者？”小玉放大照片，突然发现黑影的后颈有块菱形的光斑，“不对，正常忍者怕光，这影子居然带着光？”
话音未落，集装箱突然剧烈晃动，小玉赶紧躲到铁架后面。只见五个一模一样的黑影从货柜顶跃下，动作整齐得像镜子里的倒影，手里的短刀同时出鞘，刀身的寒光在雾气里划出五道银线，却没发出半点声响。
“无声忍者……”成龙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明显的紧张，“老爹的笔记里提过，这是‘静音面具’的能力，能让分身的动作完全消音，五十年前被分成七块碎片，比影分身面具更危险！”
小玉突然捂住嘴——她看到其中一个黑影的手腕上，戴着和自己同款的粉色发圈，是上周在糖果店弄丢的那个。黑影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突然转身，面具的裂缝里透出只眼睛，瞳孔是纯黑的，没有一点高光。
“它在模仿我！”小玉心脏狂跳，突然想起阿杰的影子，“龙叔，这分身是不是也需要本体的影子？”
“不止！”老爹的声音炸响在耳机里，背景里还有书页翻动的哗啦声，“静音面具能吸收‘声音的影子’！你说话、走路、甚至呼吸的声音，都会被它当成能量！”
黑影突然消失在雾气里。小玉屏住呼吸，握紧相机——她发现自己的影子边缘在微微发颤，像被什么东西啃噬着。
拉苏的武士刀在码头仓库里发出嗡鸣，刀身的金色纹路亮得刺眼。仓库的货架上堆满了废弃的收音机和麦克风，每个电器的喇叭都被戳破了，碎片上沾着黑色的粉末。
“声音都被吸走了。”周举着金属探测器扫过一台老式留声机，探测器的指针疯狂抖动，“这里的声波残留是正常环境的三分之一，连回声都没有。”
阿奋突然指着仓库角落的铁笼：“看那个！”铁笼里蜷缩着个穿工装的年轻人，嘴巴被黑色的雾气封住，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他的口袋里露出半截工牌，上面写着“林默，港口维修工”。
拉苏用刀背撬开铁笼，雾气碰到刀身的金光，立刻像冰一样融化了。林默猛地吸了口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张着嘴，眼眶通红。
“他的声音被面具碎片偷走了。”莉莉的全息投影出现在拉苏手腕上，屏幕里显示着林默的喉咙扫描图，“声带没问题，但声波传导被阻断了，就像……他的声音影子被硬生生扯掉了。”
林默突然抓起地上的粉笔，在铁笼上写道：“三天前在仓库捡到块银色碎片，像面具的边角。碰了之后，说话就开始变调，今天早上彻底发不出声了。”他的手抖得厉害，粉笔字歪歪扭扭，“然后那些黑影就来了，它们让我帮着找‘会唱歌的东西’，说找到十个，就把声音还给我。”
“是教堂的唱诗班！”小玉突然想起上周路过圣玛利亚教堂时，看到海报上说周末有童声合唱，“黑影肯定盯上那些孩子的声音了！”
她的话音刚落，仓库的铁门突然被撞开，五个无声忍者冲了进来，手里的短刀反射着冷光。拉苏的武士刀劈出金色弧线，却在碰到忍者的瞬间落空——对方的动作完全没有声音，连空气的震动都被消除了，根本无法预判轨迹。
“捂住耳朵！”成龙突然大喊，从背包里掏出个扩音器，“老爹说静音面具怕‘自己的声音’！”他按下播放键，扩音器里传出刺耳的噪音，是用上周录的拉苏打哈欠的声音放大了一百倍。
忍者们突然抱头后退，面具的裂缝里渗出黑色的液体。林默趁机抓起地上的麦克风，对着忍者大喊——虽然发不出声音，但他的喉咙在震动，胸口的影子突然涨大，像块黑色的海绵，吸走了扩音器的部分噪音。
“他的声音影子在反抗！”小玉举起相机，对着林默的影子按下快门。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林默突然咳出一口黑色的痰，然后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啊”——虽然难听，但确实是声音！
圣玛利亚教堂的彩绘玻璃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唱诗班的孩子们正在排练《平安夜》，童声像泉水一样清澈。牧师站在管风琴旁，手指却在微微发抖——他发现今天的琴声格外沉闷，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
“小心窗户外！”小玉从通风管道里爬出来，正好落在管风琴上，“黑影忍者在吸你们的歌声！”
孩子们吓得停了下来。穿白色唱诗服的小女孩莉莉（和全息投影同名）突然指着彩绘玻璃，上面映出六个黑影的轮廓，手里都拿着小巧的录音笔，是教堂募捐时剩下的。
“它们在录音！”成龙撞开侧门冲进来，桃木剑上缠着扩音器的电线，“录下来的声音会变成它们的能量！”
无声忍者破窗而入，动作快得像闪电。小玉注意到其中一个忍者的鞋子沾着教堂后院的玫瑰刺，和自己早上被扎到时的位置一模一样。忍者突然冲向莉莉，手里的短刀对准了她胸前的十字架——那是用银链串着的，反射着月光。
“别碰她的项链！”小玉扑过去推开莉莉，自己的胳膊被短刀划了道口子，血珠滴在地板上，发出“滴答”声。奇怪的是，忍者听到声音突然后退了半步，面具的裂缝里闪过一丝痛苦。
“血的声音！”老爹的声音从成龙的对讲机里炸出来，“活物的血液流动声能刺穿静音屏障！快让孩子们唱歌！用最响亮的声音！”
莉莉突然站上指挥台，举起小小的指挥棒：“大家跟我唱！”她深吸一口气，唱出《平安夜》的第一句，声音虽然发抖，但格外清亮。其他孩子愣了一下，也跟着唱起来——童声在教堂里回荡，彩绘玻璃上的黑影轮廓开始扭曲。
小玉忍着疼举起相机，镜头对准那个戴粉色发圈的忍者。她发现忍者的影子和自己的影子正在慢慢重合，像两滴融合的墨。“你是我的声音影子变的，对不对？”她突然开口，声音因为紧张有点抖，“我丢发圈那天，在糖果店哭了很久，你是不是把我的哭声吸走了？”
忍者的动作顿住了。面具的裂缝里透出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迷茫。
拉苏的武士刀在教堂地下室发出嗡鸣，刀身映出墙壁上的涂鸦——是五十年前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别说话”“安静点”“不许哭”。
“五十年前，这里是个管教所。”林默拿着手电筒照向墙角的铁床，床腿上还拴着铁链，“有个小男孩总爱唱歌，被所长关在这里，后来就再也没发出过声音。”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大半，带着点沙哑的磁性，“我小时候在这附近长大，老人们说，那男孩的影子被钉在了墙上，永远在唱歌。”
周的金属探测器突然指向铁床底下，发出急促的“嘀嘀”声。拉苏弯腰摸出个银色的面具碎片，碎片上刻着个小小的音符，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是管教所所长的徽章！”林默突然想起什么，“我爷爷说过，所长当年戴了个奇怪的面具，能让不听话的孩子立刻安静。后来那男孩失踪的晚上，有人听到地下室传来很响的哭声，然后就什么声音都没了。”
面具碎片突然发烫，拉苏赶紧把它扔在地上。碎片在地板上滚动，撞到墙角的涂鸦后停下，裂缝里涌出黑色的雾气，聚成个穿管教所制服的影子，手里拿着根藤条。
“不许唱！”影子所长举起藤条，教堂里突然变得死寂，孩子们的歌声、管风琴的声音、甚至呼吸声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跳声在胸腔里沉闷地响着。
小玉感到自己的喉咙被堵住了，像吞了块棉花。她看着戴粉色发圈的忍者，对方正举着短刀对准影子所长，刀身的月光反射在自己胳膊的伤口上，血珠滴落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滴答、滴答”，像敲在鼓上。
“声音……不会消失的。”小玉用尽全身力气开口，声音嘶哑却坚定，“哭是声音，笑是声音，连流血都有声音！”她举起相机，对着影子所长按下快门，闪光灯的“咔嚓”声在死寂中炸响，像道惊雷。
所有被吸走的声音突然爆发出来：孩子们的歌声、管风琴的旋律、莉莉的指挥声、甚至三天前林默在仓库摔碎杯子的脆响，全都混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波，撞向影子所长。
影子所长的藤条瞬间粉碎。戴粉色发圈的忍者突然摘下面具，露出张和小玉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睛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黑影。“我不是故意偷你发圈的。”她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树叶，“那天你哭的时候，我听到你的影子在说‘不想再吵架了’，我想帮你……”
“我早就不生气了。”小玉把自己的粉色发圈解下来，给影子小玉戴上，“吵架也是声音的一种，有时候吵完架，反而更开心。”
影子小玉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道光，钻进小玉的影子里。小玉突然觉得喉咙通畅了，她清了清嗓子，唱出了《平安夜》的最后一句，声音比平时更响亮。
静音面具的碎片在教堂的圣水盆里慢慢拼合，银色的面具上，音符的图案开始发光，变成温暖的金色。林默看着面具，突然笑了——他小时候总被嘲笑声音像破锣，后来就再也不敢唱歌了，现在却觉得，那沙哑的声音其实挺特别的。
“每个声音都有意义。”老爹站在圣坛前，手里的《魔法大全》自动翻到空白页，上面开始浮现出新的文字，“哭是因为在乎，笑是因为快乐，沉默……有时候是为了听得更清楚。”
莉莉指挥着孩子们继续唱歌，她的声音比刚才更自信了。小玉发现自己胳膊上的伤口不疼了，相机里多了张照片：月光下，戴粉色发圈的影子小玉和她并肩站在唱诗班中间，两人的嘴巴都张着，像是在合唱。
拉苏的武士刀靠在教堂门口，刀身映着所有人的影子，每个影子里都飘着小小的音符。周举着金属探测器扫过，探测器发出了欢快的“嘀嘀”声，像在伴奏。
离开教堂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小玉踩着滑板，嘴里哼着跑调的《平安夜》，成龙跟在后面，无奈地笑着——他发现自己居然记住了那跑调的旋律。
“龙叔，你说影子会不会有自己的歌？”小玉突然停下，指着地上的影子，“我好像听到它在跟着我哼。”
成龙蹲下来，和她一起看着两个交叠的影子。晨风吹过，影子的边缘轻轻晃动，真的像在唱歌。
“或许吧。”他摸了摸小玉的头，“就像面具教我们的，有时候听不见的声音，反而记得最牢。”
古董店的三花猫在门口晒太阳，看到他们回来，懒洋洋地喵了一声。小玉冲过去抱起猫，猫的影子在地上晃了晃，尾巴尖扫过展示架——静音面具的金色音符正在阳光下闪烁，旁边的黑曜石和鸦天狗面具也在轻轻震动，像在和它一起，唱着首只有影子能听见的歌。
拉苏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录音笔，是刚才在教堂录的合唱。他按下播放键，童声、成人声、甚至影子们的“无声旋律”都混在一起，算不上完美，却让人心里暖暖的。
“这个得给老爹听听。”他笑着说，武士刀的金色纹路里，音符的图案闪了闪，像是在同意。
小玉的相机突然自动按下快门，拍下了这一幕：古董店的灯光、晨雾中的唐人街、唱诗班的剪影，还有每个人脚下，那些在晨光中轻轻唱歌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