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者同步把夏昭韫拉进门的时候,另外的救援者来拉赵曜和王星衍,却被王星衍甩开。
紧接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赵曜从冰冷的地面捞起。
她身体离地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那张开的菌蛇巨口,腥臭的气息几乎喷到她的脸上。
王星衍的手臂如同烧红的铁箍,穿过她的腋下和膝弯,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他抱得极紧,紧得她几乎能感觉到他胸腔里那颗疯狂擂动的心脏隔着两层被汗水、污血和孢子浸透的星阙垂裳,重重撞击着她的肋骨。
终于进入房间,她贪婪地、本能地吸入了第一口没有孢子污染的、带着尘埃和机油味的空气。
头顶久违的光线刺眼,她将视线移到门外。
与此同时——
砰!!!!
沉重的金属门被用尽全力关上,将菌蛇疯狂的撞击和饱含孢子的毒雾彻底隔绝。
失重感只持续了一瞬,她的后背便撞上了一片温热而坚实的壁垒——是王星衍的胸膛。
他抱着她,自己却像是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柱子,沉重的身躯向后轰然倒下。
赵曜只来得及感觉到他背部肌肉瞬间的紧绷,以及砸向地面时那沉闷的撞击声。
但预想中她自己被摔落的剧痛并未传来——在倒地的瞬间,王星衍的手臂如同最坚固的缓冲,将她牢牢护在怀里,他的身体承受了所有的冲击。
这紧密相贴的姿势只停留了不到一秒。
王星衍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随即他强健的腰腹和背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抱着她就地一滚,后背重重撞上安全屋内冰冷的金属墙壁。
借着反冲力,他几乎是弹坐起来,背脊死死抵着墙面,双腿在身前屈起。
而赵曜,被他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姿态,安置在了他屈起的双腿之间。
她的后背紧贴着他滚烫的胸膛和小腹,整个人被圈禁在他身体形成的狭小空间里。
赵曜的咳嗽还未平息,肺腑的灼痛让她眼前发黑。
她被迫仰靠在他怀里,这个角度,她涣散的目光只能向上看。
她看到了王星衍的下颌。
线条紧绷如拉满的弓弦,皮肤上沾满了灰绿色的孢子粉末、凝固的污血和湿漉漉的汗水。
几缕被汗浸透的黑发黏在他汗湿的额角和太阳穴。
他的喉结在剧烈地、艰难地上下滚动,每一次滚动都伴随着压抑不住的、从胸腔深处传来的沉重呛咳。
他喷出的气息滚烫,带着明显的灰绿色痕迹,灼热地拂过她头顶的发丝。
然后,她的视线撞上了他的眼睛。
那双总是深邃、带着掌控欲、如同寒潭或星辰的眼睛,此刻……
碎了。
瞳孔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不受控制地微微涣散、震颤。
那里面没有熟悉的冷静或强势,只有一片被强行压抑的、翻涌的惊涛骇浪。
赵曜甚至能在那深不见底的黑色里,清晰地看到自己此刻狼狈、濒死的倒影——仿佛那是他眼中唯一的世界,而这个世界正在他面前分崩离析。
他看向她的目光,不再是平时的占有,不再是掌控,而是像溺水者死死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赤裸裸的恐惧。
那恐惧如此沉重,压得他下颌僵硬的肌肉都在细微地抽搐,连带着他箍在她身前的手臂,都传来一阵阵无法自控的、痉挛般的颤抖。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勒得她几乎喘不上气,却又奇异地隔绝了周围所有的混乱和危险。
滚烫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剧烈的心跳如同战鼓,擂在她的脊骨上。
一下,又一下,沉重而狂乱。
劫后余生中,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确认和禁锢——确认她还活着,禁锢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
赵曜甚至能感觉到,他那只环在她身前的手,沾满了污血和菌泥的手,正以一种近乎笨拙的僵硬,徒劳地、一遍遍地试图抹去她脸上沾染的灰色孢子粉末。
动作生涩,带着一种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慌乱和无措。
肺部的剧痛仍在肆虐,每一次咳嗽都牵扯得全身如同撕裂。
但在这被恐惧和力量双重包裹的狭小空间里,在身后那具滚烫躯体的剧烈心跳和颤抖的禁锢中,赵曜的意识在窒息的痛苦和一种奇异的、来自他炙热的恐惧感之间,沉沉浮浮。
安全了。
这安全,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烙印。
金属门合拢的巨响余音仍在狭小的硐室内回荡,门外菌蛇不甘的嘶鸣便停下。
死寂笼罩了dF-07设备间。
仅仅一瞬间。
应急灯管发出的、带着轻微电流嗡鸣的惨白光芒。
照着地上五个血污孢子缠身、剧烈喘息咳嗽的身影。
这短暂的、劫后余生的安静,脆弱得如同肥皂泡。
“啊——!!!”
一声歇斯底里的、破了音的尖叫猛地撕裂了这虚假的平静!
声音来自角落一个蜷缩在破旧毯子里的男性,他脸色惨白如纸,手指颤抖地指着地上昏迷的柴春枝,以及正剧烈咳出带灰色孢子粉末血块的张蕾蕾。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另一个矮个子男像是被那声尖叫点燃了引信,猛地从一堆杂物后面跳起来,语无伦次地指着他们五人,“他们要变丧尸了!你们看见了吗?!那些灰的!孢子!在他们身上!在冒出来!”
恐慌如同滴入滚油的水,瞬间炸开!
“天啊!外面那些怪物就是被孢子寄生变成丧尸的!”
“完了我们完了!干嘛放他们进来啊!”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捶打着身边的金属柜子,发出哐哐的噪音,脸上充满了绝望的懊悔,“门就不该开!不该开啊!”
“他们是修士啊!比普通人厉害多了!等他们变成丧尸了,我们拿什么挡?拿头挡吗?!”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的男性声音都在发颤,眼神惊恐地在王星衍脏污的星阙垂裳和赵曜的风切匕首上扫过,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撕碎的景象。
“呜呜呜……放他们进来就是找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角落里传来压抑不住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