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沈菡的钦差队伍刚踏入西北地界,风沙便卷着黄土劈头盖脸砸来。
张麒裹紧斗篷,看着眼前连绵的破窑洞,忍不住嘟囔:“这鬼地方比我想的还穷酸。”
“穷?”沈菡掀开车帘,目光扫过路边啃树皮的老妪,“真正的穷是粮食囤在粮仓发霉,百姓却要吃观音土。”
她忽然勒马,指向远处土坡——那里歪歪扭扭插着块木牌:“‘丰裕粮仓’?倒要看看有多丰裕。”
粮仓守卫见是钦差,慌忙开门。
可推开厚重的木门,扑面而来的不是粮香,而是一股霉味。
十几个粮仓空空如也,唯有最里面一间堆着少量麸皮,上面还爬着密密麻麻的虫。
“粮呢?”沈菡的声音冷得像冰。
典史搓着手,额头冒汗:“回大人,前几日刚调拨去前线了……”
“调拨文书呢?”沈菡步步紧逼。
张麒突然指着墙角:“那是什么?”
只见砖缝里卡着半张字条,上面墨迹模糊,却能辨认出“张家商号”四字。
典史脸色骤变,突然扑向油灯,想烧毁证据。
“拿下!”沈菡厉声下令。
竹刃眼疾手快,将典史反剪在地。
就在此时,粮仓外传来震天呐喊,数百名蒙面人举着刀斧冲了进来。
为首之人眼神在沈菡和张麒两人身上交换了一下,瞬间确认了目标,直冲沈菡而去。
张麒吓得躲到沈菡身后,牙齿打战:“你……你们想谋反?”
“谋反?”来人大笑,“不过是请大人明白,西北的天,还是我们张家说了算!”
他挥刀砍来,却被沈菡侧身躲过。
沈菡拔出腰间软剑,剑光如练,瞬间划破对方衣袖。
那人惊讶地看着她:“你会武功!”
“沈菡”冷笑一声,撕开人皮面具,这根本不是沈菡,而是她的暗卫。
“不好!是陷阱!快走!”
就在僵持之际,远处传来马蹄声。
楼逸尘带着顺贤王府的私兵赶到!
那人见状,脸色煞白。
他怎么也想不到,楼逸尘竟会亲自前来。
马车上,沈菡走出车厢,淡淡道:“张公子,现在可愿带我们去看真正的粮仓了?”
这群蒙面之人,正是张家放在此地的暗棋,庶子张猛。
三日后,沈菡站在张家隐秘的地下粮仓前,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眼中怒火翻腾。
这些粮食足够西北百姓撑过三年饥荒,却被张家囤在此地,等着抬高粮价。
张麒看着粮仓里的账本,手不住颤抖:“爷爷……他怎么能这么做……”
沈菡拍了拍他的肩:“现在知道,为什么皇帝要选我来了吧?”
她转身对身后的官差说,“把这些粮食分发给百姓,至于张家……”
“我已经派人查封了张家在西北的所有产业。”楼逸尘递过一封密信,“这是京城传来的,皇帝已经下旨,革除老张大人的职位,押入天牢。”
沈菡接过密信,望向远方的地平线。
风沙依旧很大,但她知道,这西北的天,该变了。
而皇帝想让她走的路,才刚刚开始。
张麒这段时间一直都十分浑噩,沈菡看不下去,干脆把他送去给众多百姓施粥。
“希望他能够快点振作起来,张家虽然犯了不少事情,但是跟他没有关系。”
“菡儿可是心软了?”
身后,楼逸尘为她披上披风:“他生长在张家受到了张家这么多的恩惠,他家出事他也应当受到责罚,你不必为此感到愧疚。”
“我不会愧疚,该感到愧疚的不是我。”沈菡静静地看着他,“这次多谢你帮我,否则的话我恐怕还要费到一番功夫才能将这边的人一网打尽。”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不过你可怪我?我让福宝一个人留在京城里。”
“怪你?怎么会呢?”
两人温存片刻,忽而看见街道上有人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两人对视了眼,立刻让人上前去查看,没多时侍卫走了回来汇报:“是有人中毒了,恐怕还不止他一人,毒素来源……”
侍卫的眼神落在粥棚里。
沈菡凝视着张麒,眸光冷冽——张家,除了他们不会有其他人。
她看着失魂落魄的张麒,心中已有盘算。
“张公子,你自幼在张家长大,可知道你们族中,是否有擅长调配毒药之辈?”
张麒震惊地抬起头,他看见满大街都是倒在地上的百姓,难以置信地转过身缩在了角落里。
沈菡的声音突然温和起来,与此前的凌厉判若两人:“有人喝了我们的粥,中毒了,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们。”
张麒眼中满是迷茫与痛苦:“我……我不知道,爷爷府上的事,很多我都不了解。”
“张家如今犯下这等滔天大罪,你难道就不想为西北百姓讨个公道?不想证明自己与这些恶行无关?”
沈菡走近他,语重心长道,“况且,若能查清真相,或许还能在皇上面前,为张家人留一线生机。”
张麒浑身一震,沈菡的话如同一根刺,扎进他的内心。
他看着那些因毒粮惨死的百姓,又想起爷爷平日里的谆谆教导,心中一阵绞痛:“沈大人,我……我该怎么做?”
沈菡面上却不动声色:“你以张家子孙的身份,去‘回春堂’,就说要为病重的家人寻些珍贵药材。凭借你的身份,药铺里那些隐藏的账本、调配毒药的记录,或许能被你找到蛛丝马迹。”
张麒咬了咬牙,最终重重地点头。
第二日,张麒踏入“回春堂”,掌柜得见来的是张家公子,立刻笑脸相迎。
张麒强作镇定,在药铺里四处转悠,以查看药材品质为由,支开众人。
终于,在一间隐秘的暗室中,他发现了一本泛黄的账本,上面详细记录着每次毒药的调配数量、交易对象,甚至还有与张家往来的信件。
当张麒将这些铁证摆在沈菡面前时,他的双手还在不住颤抖:“沈菡,真的能救我的家人吗?其实都是骗我的,是不是?”
沈菡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公子,你做了一件有利民生的大好事。”
“你果然是在骗我,沈菡,我现在已经不想再奢求太多,我只希望陛下能够让我们一家团聚,让我们……死得能够体面一点。”
沈菡沉默,许久终于点头答应下来:“好,我会与皇上说。”
有了这些证据,沈菡雷厉风行,立刻集结人马查封“回春堂”,抓捕相关人等。
面对如山的铁证,参与投毒的张家爪牙纷纷招供。
根据这些人的口供,沈菡迅速带人作出解药,让中毒的百姓服下,了却了这里的荒唐之事。
沈菡带着证据,押解着犯人,踏上了回朝之路。
京城朝堂上,当她将西北查案的卷宗、罪证一一呈上,满朝震惊。
皇帝勃然大怒,当即下旨,将张家满门抄斩,主犯秋后问斩。
毕竟是三朝元老,皇帝答应了沈菡的请求,留给他们一个全尸。
随着张家势力的轰然倒塌,沈菡的威名再次传遍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