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程澈，从未与他计较过这些琐事，甚至有时面对楚涣涣的故意刁难，却隐含宠溺，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对楚涣涣说一句：“脾气怎么就这么大呢？”
而后，开始收拾楚涣涣因为生气将东西砸得满地狼藉的地面。
直到，程澈突然登基，程洧和绿绮来传旨，将楚涣涣置于此地，又将楚家全家杀害，就连想要帮她的挚友谢秉言也难逃一死。
想到这里，楚涣涣坐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双手抱膝，无声落泪……
而此时的程澈，又在做着有关于前世的梦。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清楚梦里的情景。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眼前眉目俏丽的小姑娘，正在对自己怒气冲冲，横眉冷对。
奇怪的是，程澈的心中并没有任何不喜，反而觉得眼前的少女十分可爱与真性情。
他忍不住地想多看几眼，面前这般生动活泼的叫嚣。
他的生活中，已经很少有这般鲜活明亮的存在了。
他想娶她，想让这少女一辈子对着自己这般无忧无虑、肆意洒脱。
可是，程澈太忙了，忙着收拢权势，忙着夺嫡，在无数次的腥风血雨中，只要心中想到那个明媚的小姑娘，他便可以咬牙坚持下去。
他总在心中告诉自己，楚涣涣，快了，很快我便有能力让你一辈子都无忧无虑了。
可是，转头他就看到了躺在地上，满身鲜血的少女，就这样毫无生气，静静地躺着，躺在他的怀里。
明明他都成功了，为什么她没有等到自己，为什么自己来晚了一步。
这个唯一给予他生命色彩的少女，再也不会推着自己嚣张地叫嚣，肆意地大笑，再也不会……
他将人紧紧抱在怀中，撕心裂肺叫道：“涣涣，楚涣涣！你快醒醒，我来了，我来晚了……”
可是，怀中的人再也不会回应他半分。
程澈此时疯了一般，如同地狱出来的杀神，抽出自己的配件，朝旁边那两个罪魁祸首刺去。
那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从小到大当作亲哥哥一般，护着的程洧。
虽然，二人从小到大感情不深，但是他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哥哥了，其余的亲兄弟都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
可是，此刻的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兄弟之情。
他双眼猩红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要杀？她？”
却只听到对面的人，那无比愚蠢与无辜的解释：“皇上，不是您容不下楚涣涣吗？她一直同您作对，各种不对付，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您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大肆彻查盐税，难道不是您针对楚家吗？如今这局面，对于她来说，不是必死的局吗？”
程澈心中大痛，他从前在锦衣卫暗中查盐税，是因为父皇的命令。
而如今，自己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查盐税，为的是还楚家一个清白，让楚涣涣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做自己唯一的皇后。
即使，楚涣涣早已经嫁为人妇，甚至已经怀上了别人的孩子，他都不在乎，他全都不在乎！
在他的眼中，楚涣涣永远是那个冲着自己娇嗔的少女。
可是都被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毁了，全毁了！
程澈一剑便刺在了程洧的肩上：“谁让你随意揣度朕的心意的？你是什么东西，敢做朕的主！楚涣涣他是你的妻子啊，你居然亲手杀了她，亲手杀了她！朕要你们都陪葬……”
瞬间，大火熊熊燃起。
那一日，昭德侯府火光冲天，府中的大公子和大公子夫人皆葬身于那场大火中。
程澈坐在楚涣涣的墓前，墓碑上是程澈之妻，祥乐皇后的字样。
他也一下子，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君王，变成了沧桑的老者一般。
原本乌黑的发丝一夜间全白，鹰锐一般的眸子此刻也变得浑浊不堪，程澈的心中再也没有了少年心气……
忽地，程澈梦中惊醒，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只感觉到一片冰凉濡湿，是他的泪水。
他定定坐了许久许久，他不知道这个梦是否真实。
他不由得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啊，但怎么却好像如同真实发生过一般。
他又联想到楚涣涣这段时间的种种异常，难道……楚涣涣也做过与自己相同的梦？
他捂住心口，心中又是一阵剧痛……
日头慢慢升起，天空微微亮。
庄严的京兆府门口，便响起了登门鼓。
很快，一个衙役匆匆忙忙走了出来，将人领进了府衙。
京兆府门口，迅速便围观上了一群看热闹的京中百姓。
芍药跪在大堂上，京兆尹一拍惊堂木，询问芍药的来意。
芍药重重磕在地上：“大人，草民要告昭德侯府赋包庇小妾。”
听到昭德侯府几个字，京兆尹的眉头狠狠地拧了起来。
他本以为是个京城中百姓的小案子，毕竟看芍药的模样，也不像是大大户人家出来的。
可谁曾想，这丫头竟然要搞的是昭德侯府。
昭德侯是什么人物，那可是通天的人物。
昭德侯府在京城中也是排上号的勋贵之家，虽然如今权势是大不如前，但在京中也甚少有人家轻易敢惹。
如今一个小小的平民女子，敢来状告，这案子着实棘手啊！
听到昭德侯府朝，围观的百姓们也都纷纷发出了讨论之声。
毕竟昭德侯府在京中也算是有名，再加上这段时间昭德侯府接连着闹出来的丑闻，别说京中权贵，就是京城的平民百姓也是有所耳闻的。
普通老百姓，最爱的就是谈论的就是京城勋贵之家的八卦，特别是这种侯府秘辛，于是瞬间，围上来的人更多的看热闹的百姓们。
京兆尹又拍了拍惊堂木：“肃静，肃静！”
他对着芍药，威严道：“你可知，自古以来民告官，都是要先挨三十大板的，你可想清楚了？”
芍药又是重重一个头磕下：“大人，草民来之前，就早已经想清楚了，三十大板，草民愿意承受，只求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