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顺忍不住提醒道：“咱们现在应该想想怎么才能找到那位许诺遗蜕的神灵。而不是在这里坐地分赃。”
陈姬也觉得高顺言之有理，点点头，一巴掌拍碎身前数件法宝滋养身体和体内飞剑：“最近气府灵气消耗太大，已经逐渐有了溃散的趋势。”
陈平翻看着地上被扔掉的纸团，每一张被画错的纸张就是圣贤书的千言万语，这段时间他们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圣贤书。
天魔的们也逐渐形成了数个小山头，高顺、周康，和已经离开的张辅无疑是最大的三个山头，而这三人又都愿意跟着陈姬谋事。
“陈姬，可以休息休息了。”陈平忍不住开口说道：“你如今只是三境，再这么耗下去，迟早会灵气枯竭而死。”
陈姬摇摇头：“时不我待。”
他微微抬眼，问出这些天来自己一直思考的问题：“白玉京为何要将你们驱逐到天外天？”
在陈姬眼中，这些天魔并不存在实质性的杀力，甚至还保持着生前的理智，如果在人间存活，那便是生命的延续。
就算不想天魔的形态存在人间，白玉京身为人间的话事人，也可以给这些天魔提供足够的肉身供他们夺舍。大不了让他们为白玉京做事就好了。
等价交换，谁也不吃亏。
陈平摇摇头，笑道：“我们这些天魔在不曾夺舍的情况下，就只有在天外天才是最安全的。
一旦沾染了太多人气，天魔就会暴走，吞噬人心。就算修士道心再坚韧，但山下终究还有凡人，他们就该被我们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祸害吗？”
他自嘲的笑笑：“遗蜕之物只有化神境往上的修士兵解才有概率形成，珍贵异常，大部分被那些牛鼻子道士当作自己的阳神身外身。
我们本就是该死之人，资质平平，没有显赫的家世和财力，没钱购买那些肉身。况且我是兵家修士，本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语气低沉，破天荒有些伤感：“白玉京是对的，如果我们留在人间，会无限放大人心中的私欲，会导致战乱四起，神洲陆沉。”
年轻面容的修士抬眼看向这片孤单的天外天，看向那群虚无缥缈的天魔。这里没有人烟，只有无尽的孤独和四处漂浮的神灵尸骸，以及一些修行后辈的钩心斗角。
大家或自愿或被迫来到这天外天，有些人道心依旧坚韧，不愿意给人间添麻烦，选择在这无尽孤独的天外天度过无穷无尽的岁月；
有些人忍受不住孤独，选择夺舍后辈，回到人间继续修行。
两者都没有错，修士本就如此。
哪怕被夺舍之人无辜，但弱肉强食本就是自然界的法则。
陈姬画好一张符箓，轻轻放在脚边，顺着陈平的视线望去，这些所谓的“天魔”，生前何尝不是人间雄霸一方的豪杰？
陈姬刚要伸手拿起一张书页，却悍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如同死去很久，关节僵硬，无法行动半分。
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只剩下一双眼珠子和舌头，他忍不住吐槽：“我就画个符，这是又碍谁的眼了？”
如此本事，必定是大修士无疑，可这天外天哪里来的大修士？
心中惊涛骇浪，但却也并不算心如死灰，毕竟自己身上还有两张假尸解符，就算死了也不是真的死。
但这全身酥酥麻麻的感觉却让自己很不自在，甚至有一种忍不住膜拜天地的感觉。
视线中，高顺、陈平、周康、菖蒲在不断变得虚无，变成一颗颗星子尸骸，在天外天漂浮。
陈姬目呲欲裂，心中逐渐升起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支能够组成军队的修士军团，好不容易有了几个谋主，就这么没了？
那这一年半的时间里自己辛苦画符掏空灵气算什么？算自己活该？
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在心中荡漾，逐渐扩散，将少年整个大脑心境笼罩。
少年心中所想不得而知，只是他一直保持着这个诡异的姿态很久很久，久到…好像宇宙毁灭，好像人间被妖族攻占，好像世间再无陈姬。
时间就此暂停。
陈姬就这么被困在这片没有石头，没有天魔，没有声音的天外天，他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这个东西存在。
只能每天在脑子里想着儿时的事情，从自己出生，到李贺出现在生命里，再到全家下狱，再到龙虎山，再到重回龙腰洲。
他甚至设计好母亲朝天宫陵寝的样式，甚至在想以后怎么折磨高旻，怎么才能解自己心头之恨。
直到最后，他甚至有了用飞剑北斗将自己自我了结的想法，但自己的飞剑好像消失了，怎么召唤都没有任何相应。
“时间被暂停了？不光是时间，还有我自己，也被暂停了？”
逐渐的，他发现周围开始出现一片片星云和发光球体，它们以极快的速度凝聚，变成一颗颗星辰。
在星辰强光的闪耀下，陈姬被刺的睁不开眼睛，双眼微微眯起，注视着那些星辰。
“等等，好像…能动了？”陈姬小声嘟囔一句，尝试着活动一下手腕，确实能动。
但好像一件多年不能动用的榫卯结构，随着关节的扭动便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全身麻木，让身体很难受。
他站起身，使劲甩了甩胳膊，发出一阵“咔啪”声，前所未有的舒畅。
陈姬低头一看，自己全身上下除了那把金色飞剑和一身白衣，别无他物，就连横在腰间的短剑也不知所踪，贴身存放的假尸解符更是不见。
唯一保命的依仗没了。
气府内五件本命物也和自己失去联系，他将手轻轻放在胸口，果然不出所料，感受不到心跳了。
陈姬将双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对着天外天呐喊：“喂！有人吗？”
“嘘～～！”一阵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嘘声从陈姬的头顶响起。
陈姬抬头望去，没有书上说的大修士出现时必备的祥云，没有通天光柱，没有气息威严，但见到来人，就是会忍不住下跪膜拜。
少年跪倒在虚空中，依旧高高扬起头颅，身躯却止不住颤抖，视线变得模糊，好像眼前之人是救世主，是天下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