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棠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他胳膊一下,嗔怪道:
“信不信我让你连今晚的月亮都瞧不见?”
“信!我信!”
林泽立马缩了脖子举双手告饶。
在这个家里,江晚棠是毋庸置疑的绝对权威!
其次才轮到林明辉。
至于他,在这个家的地位只能屈居第三。
等等——
若是算上苏晴晴,他如今怕是得排到第四位了。
唔。
也不知何时才能真正晋升为第四名。
林泽心底悄然生出几分期待。
显然,更为期待的还有江晚棠。
她瞧着儿子嘴角莫名噙笑、眼角眉梢都漾着春风的模样,了然道:
“你和之前那姑娘,又好上了?”
“您怎么知道?!”
除了王志文,林泽可没向旁人透露半分。
被母亲这么一看,他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你什么事儿能瞒得过我?”
江晚棠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同时不动声色地将床上亮着的手机往枕头底下掖了掖——绝不能让这傻小子瞅见她和未来儿媳的聊天记录!
她促狭地朝林泽挤挤眼,继续揶揄道:“先前还假正经地喊人家苏总,如今改口了没?”
“妈——!”
林泽被她臊得耳根都漫上了血色。
“行行行,不逗你了。”
眼见儿子害了羞,江晚棠眯起眼,坏笑着穷追猛打:“是不是叫宝贝儿?宝宝?心肝贝贝?”
“……”
这天彻底聊死了!
林泽作势起身,佯装要走:“您再这样我可真走了。”
“走呗走呗。”
江晚棠装模作样的长吁短叹,幽幽怨怨道:“媳妇还没娶进门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真是伤透为娘的心了。”
看着母亲那副西子捧心、故作伤怀的模样。
林泽又好气又好笑,
“我真走了啊!”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
江晚棠招招手,示意林泽坐回病床边。
待林泽无奈落座,她抬手轻抚着儿子的脸颊,柔声道:“妈知道你又跟她在一起了,心里是真欢喜。”
“打心眼里欢喜。”
林泽望着母亲欣慰的神情,目光复杂难言。
江晚棠凝视着儿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妈明白,你选择重新和晴晚在一起,必然会承受许多——或是嫉妒、或是艳羡、或是不解,甚至是怨恨。”
“你们二人财富地位的悬殊,注定了那些明里暗里的议论,永远不会停歇。”
“所以妈只盼你,永远别让外界的喧嚣,盖过了自己心底的声音,错失一个深爱你、你也深爱的人。”
“儿子,旁人的闲言碎语,无足轻重。”
江晚棠说着,掌心缓缓贴住了林泽的心口。
砰。
砰——
“重要的是,你得听听自己的心。”
听着母亲忧切的话语,林泽眼底蓦地涌起一股酸涩。
他掩饰性地咧开嘴笑,迅速眨去眼中那层朦胧的水汽,颇为自得地晃了晃脑袋:
“我当然明白!”
“那些人呐,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再说了妈,您都不知道‘吃软饭’的滋味有多妙!”
“就他们那副尊容,想‘吃’还没那福分呢!”
在自信与自强之间。
林泽果断选择了臭美。
江晚棠瞧着儿子脸上那毫无阴翳的笑容,悬着的心稍稍回落几分,伸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
“我儿子才不是吃软饭的,他分明是天底下最勤勉、最自立、也最无畏的男子汉。”
“那是自然。”
林泽轻笑一声,将脑袋轻轻倚在江晚棠瘦削的肩头。她太过清癯,而他身形高大,此刻倒像一只撒着娇的大型犬,在她颈边咕哝:
“我可是坚韧勇敢的江晚棠女士的儿子啊。”
“妈,有您在真好。”
林泽的脑袋在母亲肩窝里蹭了蹭。即便病着,她身上依然散发着那种包容、温煦、柔软的气息,仿佛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哪怕是向她举起利刃,最终她也会向你伸出双手,将一切悉数接纳。
如同漂泊经年的小船,终于驶回了宁静的港湾。
有妈妈。
真好啊。
林泽吸了吸鼻子,安静地依偎在江晚棠怀里。
长久盘踞在他心口的那股沉甸甸的郁气,此刻终于烟消云散。
他其实心眼儿挺小的。
表面装得再洒脱,心里放得再开,终究也不愿听到“配不上所爱之人”这样的言语。
他渴望理解,更渴望祝福。
静默良久。
林泽带着鼻音闷声问道:
“妈,那李东梅这事儿……怎么处理?”
“交给你爸去办。”
江晚棠轻缓地拍着儿子的脊背,享受着这暌违多年的亲昵撒娇,眉眼舒展如月牙,
“你甭操心这些,这些弯弯绕绕你爸比你门儿清。”
“你爸大难不死,等的就是今天这个场子。”
“你可别跟他抢活儿。”
林泽有些忧虑:“可爸的身体……”
江晚棠截断他的话头,“他壮实着呢!你别裹乱。”
林泽:“……”
亲妈啊?
有这么使唤自家男人,还这么嫌弃自己儿子的吗?
咱们老林家的男人,怎么能被姓宋的女人压一头!
林泽不服气地扬起头抗议:“这文件可是我给的呢。”
“是你自个儿查到的么?”
江晚棠灵魂一击。
林泽:“……”
呜——
妈,再爱我一次吧。
林泽彻底蔫了,整张脸深深埋入江晚棠的肩窝里。
江晚棠抚了抚他的脑袋,唇角噙着笑意,宽慰道:“你倒也不是全然没点用处,至少成了亲还能给妈带回来一个顶顶出色的儿媳妇啊!”
“……”
谢谢您。
这安慰真是……一言难尽。
江晚棠乘胜追击:“琢磨好啥时候办喜事了没?”
“结、结婚?跟谁结?”
林泽愕然。
他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环节吗?
这话题也跳得太离谱了!
“怎么?你还想跟谁结?”江晚棠微微后撤身子,目光如炬地锁住他的脸。
林泽眨巴眨巴眼,老实巴交地答:
“要是不讲究物种的话,我能跟我的床铺共结连理么?”
“……”
江晚棠强压火气,绽开一个无比和煦的微笑:“别逼我在母爱最泛滥的当口给你一个大耳刮子。”
林泽:“……”
呜。
明明是你起的头!
步出
医院。
一阵凉风拂过,捎来丝丝秋意。
林泽仰首望向碧空如洗的天幕,夏末秋初,风渐起,卷着枯叶打着旋儿飘远。
风可真大啊。
林泽忍不住异想天开,这么大的风,能不能刮点钞票糊我脸上?
最好多刮点。
刮够了就有钱娶媳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