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拇指几乎是贴着\"是\"的选项悬了两秒。
血月在头顶翻涌,青影的尖啸刺穿耳膜,苏檀的手还搭在他胳膊上,温度透过保安制服渗进皮肤——这温度让他想起三天前在后园修展柜时,苏檀递给他的那杯姜茶。
当时她指尖也沾着银杏叶,说\"保安室空调太凉,喝这个\"。
\"赌一次。\"他喉结滚动,意识突然被拽进一片混沌。
眼前的画面像被快进的录像带,首先撞入视野的是青影权杖断口渗出的黑血。
那些本在地面蜿蜒的符文突然暴涨三寸,每道纹路里都爬出半透明的蛇,嘶嘶吐信时带起腐肉味。
陈墨胃里一翻,画面又切到博物馆西侧围墙——穿黑色战术服的男人正单手撑墙翻进来,军靴落地时带起一片碎砖。
男人脖颈挂着狗牌,左眉骨有道旧疤,右手握着的不是武器,是柄裹着红布的短刀。
\"赵云飞。\"系统提示音在意识里响起,\"黄泉商盟外围成员,因目睹战友离奇死亡转投调查,三日后将在夜市鬼市与你相遇——但此刻,他正向你所在方位移动。\"
画面继续闪回:苏檀的避阴玉突然泛起幽蓝,她举着玉牌冲进混战,玉牌与避阴玉相触的刹那,青影的蛇群突然退避;李长生在对讲机里喊\"援军到了\",但来的不是警车,是辆喷着\"殡葬服务\"的面包车,车窗摇下时露出半张爬满尸斑的脸;最后是陈墨自己,攥着玉牌站在血月中心,背后是倒下的苏檀,她的避阴玉裂成两半,银杏叶粘在她紧闭的眼皮上。
\"咔\"的一声,意识被扯回现实。
陈墨猛地踉跄半步,苏檀立刻扶住他胳膊:\"怎么了?\"她的指尖沾着后园的潮湿,混着银杏叶的苦香钻进陈墨鼻腔。
\"青影的黑血符文会召蛇。\"陈墨攥紧玉牌,指节发白,\"西侧围墙有个叫赵云飞的男人,他手里的短刀能破阴邪——他不是敌人。\"他快速扫过苏檀的眼睛,那里映着血月的光,\"还有...半小时后会有辆殡葬车过来,别放他们靠近。\"
李长生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响:\"小苏,带两个人去西边围墙!
那片监控死角我调过,确实有个移动热源在接近。\"老人的声音里带着他少见的兴奋,\"小墨,你看到的蛇群,用雷火诀的余温烧地——蛇怕热。\"
苏檀立刻摸向耳麦调整频道,发梢的银杏叶簌簌落了两片。
她转身时,陈墨看见她后腰别着的青铜匕首——那是她修复文物时用的工具,此刻刀鞘上缠着红绳,显然动过手脚。\"跟我来。\"她对最近的队员打了个手势,三人猫着腰往西侧跑,军靴踩过焦黑的地面,带起几缕青烟。
陈墨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想起预览里苏檀闭眼的画面。
他摸了摸胸口的避阴玉,原本凉透的玉突然泛起一丝温热——像被捂了很久的石子。
青影的尖啸再次撕裂空气。
陈墨抬头,正看见那东西用断权杖蘸着黑血在地上画圈。
符文亮起的瞬间,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无数半透明的蛇从中钻出来,蛇信子扫过陈墨脚踝时,他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雷火诀!\"陈墨咬破指尖画符,掌心腾起的火光却比平时暗了两成。
他这才想起,刚才为了炸飞青影,他已经透支了司命使的力量。
汗水顺着下巴滴在玉牌上,玉牌突然泛起蓝光,陈墨的太阳穴突突跳——这是系统在提示他,玉牌里的能量正在反哺他。
\"嘶——\"为首的蛇突然扑向他咽喉。
陈墨侧身翻滚,后背撞在展柜残骸上,玻璃碴子扎进肉里。
他瞥见墙角的铜铃——就是刚才荡过去时抓的那串,此刻正随着蛇群的移动微微摇晃,铃声清越,竟压过了蛇群的嘶鸣。
\"铃?\"陈墨突然想起,苏檀曾说过,博物馆的铜铃是明代的避邪物,用雷击木做芯。
他抓过铜铃甩向蛇群,铜铃砸在为首的蛇头上,蛇身立刻蜷成一团,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有用!\"陈墨扯下腰间的符篆袋,里面装着李长生给的朱砂符。
他抽出三张拍在铜铃上,符纸遇铃自燃,火光裹着铜铃砸进蛇群。
蛇群像被烫到的蚂蚁,纷纷退回地缝。
青影的竖瞳剧烈收缩,它举起断权杖指向陈墨,黑血顺着杖身滴落,在地面画出更大的符。
陈墨的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黄泉商盟高阶邪术【血渊召将】,宿主当前等级无法硬抗。\"
\"叮——是否立即撤离当前区域?(奖励:未知\/拒绝:无奖励)\"
陈墨的呼吸一滞。
他望着逐渐成型的血符,听着西侧传来的动静——苏檀的声音混着金属碰撞声飘过来:\"赵云飞?
把刀给我看看!\"他又想起预览里苏檀闭眼的画面,想起她递姜茶时指尖的温度。
血月的光突然暗了暗,像被谁蒙了层灰。
陈墨攥紧玉牌,能感觉到里面的能量正在疯狂涌动。
他望着青影扭曲的脸,望着地缝里还在往外钻的蛇,望着对讲机里李长生喊\"坚持两分钟\"的声音,突然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系统提示的蓝光在视网膜上闪烁,陈墨的拇指悬在\"是\"与\"否\"之间,迟迟没有落下。
风卷着烧焦的味道灌进鼻腔,他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银杏叶苦香——是苏檀刚才站过的地方,还留着她的气息。
青影的权杖重重砸在地上,血符彻底成型的刹那,陈墨听见西侧传来清越的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