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凡看着眼前这骄傲得如同小孔雀般的少女，抬起手，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抚摸一番。
尽管她出现的方式和环境都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令人不得不心生警惕，但至少从目前短暂的接触来看，她似乎并非什么心怀叵测，难以应付或者极度危险的存在。
反而更像是一个心思单纯、带着几分孩童心性的小女孩？
宁凡轻轻揉了揉小女孩那扎着丸子头的脑袋，手感出乎意料的柔软，他语气带着哄孩子般的夸赞。
“厉害，真厉害！多亏了你，不然我可真要被困在那鬼地方了。”
小女孩似乎很享受这种夸奖，更是得意地扬起了小下巴，从鼻子里发出两声愉悦的轻哼。
“哼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危机暂时解除，宁凡心中的疑问却如同泉水般涌出。
他收敛了笑容，神色变得认真了几分，看着翎月华，一口气将心中的困惑问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那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凡实在难以想象，那样一片死寂虚无之地，竟然有一个小女孩，她难道待在那里千百年了？
小女孩歪了歪小脑袋，微微思忖之后，开口回答道。
“翎月华。”
“我叫翎月华。”
“那里是我的家哦，我一直都在那里的。”
名为翎月华的小姑娘语气平淡。
下一刻。
翎月华的目光终于从宁凡身上移开，开始认真地环视四周的景象——
那残破的柱门，崩裂的擂台，布满尘埃与裂痕的广场，以及远方那片虽然恢复了一些气象但依旧难掩破败与荒凉的宫殿群轮廓。
她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中，先是浮现出浓浓的疑惑，仿佛无法理解自己看到的景象。
紧接着，疑惑迅速被难以置信的震惊所取代，小脸上的得意和笑容瞬间凝固。
她伸出小手，指着周围，声音带着颤抖和无法接受的惊骇。
“这……这……宗门……我们无始天宫……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那些漂亮的云桥呢？那些会发光的花园呢？那些……那些师兄师姐们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茫然和隐含的恐惧。
宁凡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了然，轻轻叹了口气。
“嗯……”
宁凡沉吟了片刻，理清利害之后，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最终还是决定将残酷的现实告知眼前的小女孩。
他用尽量平和的语气，缓缓说道。
“据外界所知，无始天宫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经消失了，如今留下的，只剩下这片遗迹。”
“你看到的这些……就是无始天宫如今的模样。”
“……”
翎月华闻言，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彻底怔愣在原地，小嘴微微张着，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茫然无措和巨大的冲击。
她半晌都没有任何回应，小小的身体僵硬着，显然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如同天塌地陷般的噩耗。
“怎么会……”
良久。
翎月华才喃喃出声，声音细弱蚊蝇，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不解。
“爷爷，爷爷不过是让我睡了一觉，说等我醒来，一切都会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宗门……没了？”
晶莹的泪珠开始在她眼眶里聚集，仿佛随时都会决堤。
宁凡看着翎月华彷徨无助的模样，心中也不禁生出一丝怜悯。
他再次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试图用这种方式给予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抚。
任谁一觉醒来发现家园已成废墟，亲朋尽数消失，恐怕都难以承受这种打击。
然而就在宁凡以为她会放声大哭的时候，翎月华却猛地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强行将泪水逼了回去。
她的小脸突然变得异常严肃，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宁凡，语气急切地问道。
“小哥哥！你有传承印记吗？！”
宁凡被她这突然的转变和严肃的语气弄得一怔，疑惑道。
“传承印记？”
“对！”
翎月华用力点头，比划着说道。
“就是金色的，通常会在额头或者掌心，蕴含着无始天宫最核心传承力量的印记！”
宁凡闻言，心中一动，仔细回想。
金色的印记……
他似乎还真有一个类似的，他想起了当初那位传授他《无始经》的老者，给过他一个类似的印记。
宁凡依循着记忆和感觉，试探性地将手指轻轻按在自己的眉心，集中精神。
下一刻。
他眉心处的皮肤微微发热，一道淡金色的，由无数细密玄奥符文构成的复杂印记，缓缓浮现而出，散发着微弱却纯正无比的古老道韵。
翎月华一看到这个印记，那双大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惊喜万分的光芒，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起小手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呼——还好，还好！传承印记还在！”
“还在就好！”
“……”
宁凡看着自己眉心浮现又缓缓隐去的印记，好奇地问道。
“月华，这印记……除了蕴含《无始经》的修炼之法，到底还有什么用处？”
宁凡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传承信息的载体。
翎月华闻言，小脸再次变得无比严肃，她看着宁凡，一字一句地说道。
“爷爷和我说过，如果……如果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一定要先寻找到身负的传承印记。”
“他说，这印记蕴含着无始天宫最后的希望和力量，是重启一切的钥匙，可以帮助解决一切问题！”
“……”
宁凡心中震动，没想到这神秘的印记，竟然如此重要！？
是无始天宫重现辉煌的关键？
翎月华越说越激动，小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她抓住宁凡的衣袖，充满期待地说道。
“小哥哥！只要你将《无始经》修炼到第九层，再辅佐以这传承印记的力量，肯定能让宗门重现辉煌！”
“一定能！！”
宁凡看着她那充满希冀的眼神，沉默一瞬，然后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如实说道。
“可是……”
“我不会《无始经》啊。”
翎月华：“……”
宁凡：“……”
刹那间。
一大一小两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翎月华脸上的期待和激动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错愕和难以置信。
半晌。
翎月华才像是终于消化了这句话，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不可思议。
“小哥哥！你，你不是无始天宫的弟子吗？！你怎么可能不会《无始经》！？这怎么可能！？”
宁凡无奈地摊了摊手，表情十分诚恳。
“可是我真不会啊。”
“……”
更准确来说，宁凡连修炼无始经都做不到，因为宁凡已经拥有两门功法。
翎月华沉默不语。
“小哥哥！不然你废掉你现在修炼的功法，转修《无始经》吧，《无始经》可是天地间最顶级的奇功之一，威力无穷，奥妙非凡！”
“而且，只要你能将无始天宫恢复往日的辉煌，作为传承者，你一定能得到想象不到的好处！”
“……”
似乎是怕宁凡不动心，她连忙伸手指向远方那座悬浮在天际，恢弘而神秘的大殿，夸张地展开双臂比划着。
“你看到后面那座最宏伟的大殿没？那可是我们无始天宫的藏珍殿，传法阁，还有宗主修炼的洞天福地所在！”
“里面存放的宝贝堆积如山，神兵利器、丹药符箓、奇珍异宝、上古秘卷……多到数都数不清哦！”
“只要你修炼《无始经》，以后那些宝贝，说不定都是你的！”
“……”
宁凡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座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奢华与神秘的大殿，心中确实有几分向往。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他修炼的《天璇心经》和《太上忘情录》都不是凡品，让他轻易放弃是绝无可能的。
废除一门已是伤筋动骨，同时废除两门顶级奇功再转修，那简直是自毁长城，风险巨大。
翎月华见宁凡拒绝得如此干脆，小嘴一瘪。
“那，那可咋办呀……呜呜……没有《无始经》……宗门就真的没希望了吗……”
她哭得伤心极了，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看着眼前这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女孩，宁凡心中也是有些不忍。
他沉吟了片刻，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开口道。
“嗯……”
“月华，你先别哭，我倒是有个……或许可行的办法，没准能在不废除我当前功法的情况下掌握《无始经》。”
翎月华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宁凡，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小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期待，声音带着哽咽和急切。
“什么！？真的吗？小哥哥，是什么办法？！”
“快说快说！”
“……”
宁凡看着她那充满希冀的眼神，组织了一下语言。
“嗯……这个办法，可能需要你的帮助，你看，你现在……似乎并没有修炼任何功法，身上也没有灵力波动。”
“对吧？”
“嗯。”
翎月华懵懂地点了点头。
宁凡继续引导。
“那么，你可以先开始修炼《无始经》啊，你是无始天宫的人，修炼本门功法应该最为合适。”
“你修炼《无始经》，不就能将问题迎刃而解。”
“就算你担心无法将《无始经》修炼到九重……那也有办法。”
“等你将《无始经》修炼到一定程度后，时机再成熟时，我或许能通过一种……嗯……特殊的方式，从你那里间接地获得《无始经》。”
“……”
宁凡的话语吞吞吐吐，他所说的特殊方法，指的自然是利用玉佩。
通过神秘的玉佩的作用，就能得到功法，他曾经成功地从叶红莲和灵虚仙子的手中得到过《天璇心经》、《太上忘情录》，这个方法对《无始经》也应该同样有效。
只不过……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宁凡的目光落在翎月华那张稚气未脱，看起来顶多双六年华的可爱小脸上。
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负罪感。
清流域的《未成年武者保护法》不让啊，而且开这么小的车，宁凡自己也无法接受。
“咳咳……”
宁凡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呛得干咳了两声，连忙将这个过于‘可刑’的想法压回心底最深处，脸上努力维持着正经和严肃。
“当然，这种方法不太建议使用，可能需要你付出一些……嗯，‘深入’的代价。”
“具体如何操作，还需要从长计议，仔细研究可行性。”
“先看看你能不能修炼《无始经》再说。”
“……”
翎月华却完全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和挣扎，只听懂了‘她修炼，然后小哥哥就能获得’这个核心信息。
立刻破涕为笑，小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光彩，用力地点着小脑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真的吗？！”
“太好了，小哥哥你放心，我一定努力修炼《无始经》，等我入门，就帮你‘得到’！”
“至于代价……”
“只要能帮到宗门，我什么都愿意做！”
“……”
宁凡闻言嘴角狂抽，合着她完全没有靠自己的想法是吧？
这小车。
难道还非开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