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将那枚刻着时空管理局标志的令牌压在妆台暗格最底层时,指尖触到玉佩的温润,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像极了第76次轮回她在雪地里发现母亲尸身时的冷。那时母亲的手还保持着握剑的姿势,指缝里夹着半块玉佩,雪花落在她脸上,融成细小的水流,像在无声地哭。
【轮回记忆:第76次,她抱着母亲的尸身跪在雪地里,朱元璋脱下龙袍裹住她们,自己站在寒风里守了一夜。第二天他说“以后朕就是你的亲人”,她没说话,却在他转身时看见他用袖角擦了擦眼角。后来他把母亲葬在钟山,墓碑上刻着“萱儿之母”,说“这样她就不会孤单了”】
“小主,达定妃派人来请,说在她宫里设了牌局,邀各宫姐妹去热闹热闹,还特意提了,陛下今晚也会过去坐坐。”春桃捧着件藕荷色宫装进来,袖口绣着精致的缠枝纹,“送帖子的宫女说,达定妃新得了副象牙牌,是西洋进贡的,上面还镶着宝石呢。”
李萱捏起针线上的珠子,丝线穿过珠孔的脆响让她心头一跳——象牙牌?第74次轮回,达定妃就是用副镶宝石的象牙牌设局,牌面上涂了“蚀心粉”,她摸了几把就开始心口绞痛,差点在牌桌上昏过去,朱元璋抱着她往太医院跑时,龙袍被她的指甲抓破了好几处。
“告诉达定妃,”她将珠子钉在宫装前襟,“臣妾身子不适,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春桃有些犹豫:“可……陛下也会去,若是不去,怕是会让陛下不高兴。”
李萱笑了。第71次轮回,她就是怕朱元璋不高兴,硬撑着去了牌局,结果被郭宁妃灌了掺了料的酒,在他面前说了胡话,被马皇后抓住把柄,罚她在佛堂抄了三个月经文。
“不高兴也比丢命强。”她放下针线,银簪在指尖转了个圈,“去备些醒酒汤,等陛下回来好用——达定妃的酒,向来后劲大。”
春桃刚出去,朱雄英就抱着个锦盒跑进来,盒子上的金锁晃得人眼晕:“姨母!你看父皇给我的生辰礼!”孩子打开盒子,里面躺着把小巧的匕首,鞘上镶着红宝石,“父皇说这是防身用的,让我遇到坏人就拿这个捅他!”
李萱的心猛地一沉。这匕首……和第73次轮回朱雄英被刺时掉在地上的那把一模一样!那时孩子倒在血泊里,匕首的红宝石染着血,像颗跳动的心脏。她按住朱雄英的手,指腹擦过匕首的刃口,果然比寻常匕首锋利得多:“英儿,这匕首太锋利,先让姨母替你收着,等你长大些再给你,好不好?”
朱雄英噘着嘴点头,突然凑近她耳边:“姨母,我听见允炆哥哥跟他娘说,今晚牌局上要给你‘好看’,还说……要用牌桌上的茶水。”孩子的声音带着奶气的紧张,“他们说那茶水里加了‘让你跳舞的药’。”
让你跳舞的药?李萱瞬间想起第68次轮回的“疯癫散”。那时她在宫宴上喝了加料的茶水,突然控制不住地手舞足蹈,裙摆扫翻了酒壶,烫得朱元璋手背起了泡,他却只是紧紧抱着她,对满殿的嘲笑充耳不闻。
“英儿真乖,”她捏了捏孩子的脸颊,“这事别告诉别人,姨母知道该怎么做。”她从袖中取出个香囊,塞进孩子怀里,“这是平安符,你带在身上,坏人就不敢靠近你了。”
送走朱雄英,李萱走到窗边,看着廊下的绿萼梅。月光透过花枝洒在地上,像铺了层碎银,却照不进她心里的阴影。这是第81次轮回,双鱼玉佩虽已合璧,可危险从未远离,就像牌桌上的骰子,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把会掷出什么。
“小主,太子妃派人来了,说吕侧妃在牌局上跟达定妃吵起来了,好像是为了……为了英儿殿下的生辰礼。”春桃的声音带着急,“太子妃说场面快控制不住了,让您过去劝劝。”
李萱冷笑。吕氏和达定妃吵架?怕是演给她看的苦肉计。第70次轮回,她们就是这样,在马皇后面前假意争执,引她上前劝架,结果她一靠近就被泼了满身的茶水,还被污蔑成“挑唆是非”,朱元璋虽没罚她,却冷了她好几天,夜里总在她床边坐着,像怕她跑了似的。
“让太子妃看着办,”她拿起件披风,“我去牌局看看——总不能让她们把天捅破了。”
刚走到达定妃宫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吕氏的哭喊尖得像指甲刮玻璃:“你凭什么说英儿的生辰礼不如允炆的!英儿可是嫡长孙!”
达定妃的声音也带着火气:“嫡长孙又怎样?还不是个病秧子!我看允炆比他强多了!”
李萱掀帘进去,牌桌翻倒在地,象牙牌撒了一地,郭宁妃和郭惠妃站在一旁看热闹,马皇后坐在主位上,脸色沉得像要下雨。看见她进来,吕氏立刻扑过来:“李才人你可来了!达定妃她欺负人!”
达定妃翻了个白眼:“谁欺负你了?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够了!”李萱厉声打断她们,目光扫过满地的象牙牌,“不过是件生辰礼,值得你们在娘娘面前失态吗?”她捡起块牌,指尖故意在牌面上多蹭了蹭,果然感到一丝黏腻——是“疯癫散”的油脂!
马皇后拍了拍桌子:“还是李才人懂事。吕氏,达定妃,你们都给本宫罚站,好好反省!”
吕氏还想争辩,被李萱一个眼神制止了。她知道,此刻多说一个字,都是给对方递刀子。第69次轮回,她就是因为忍不住替朱雄英辩解,被马皇后抓住把柄,说她“干预东宫事务”,罚她去浣衣局洗了半个月的衣服,手泡得发白,朱元璋来看她时,眼圈红得像兔子。
牌局不欢而散,李萱刚走出达定妃的宫门,就看见朱元璋站在月光下,手里捏着个酒壶,龙袍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他看见她就笑:“听说你又当和事佬了?”
李萱走到他身边,他自然地揽住她的腰:“陛下怎么没在里面多待会儿?”
“没你在,坐着没意思。”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酒气混着龙涎香漫进她鼻腔,“那牌桌上的茶,你没喝吧?”
李萱心里一暖。他总是这样,看似漫不经心,却什么都知道。第72次轮回,她被郭惠妃灌了药酒,是他偷偷换了她的酒杯,自己喝了加料的那杯,结果夜里发起高烧,嘴里还念叨着“萱儿别怕”。
“没喝,”她往他怀里靠了靠,“我嫌那茶太苦。”
朱元璋笑了,捏了捏她的脸:“还是你机灵。”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达定妃宫里的那个小太监,已经被朕处理了,就是他给茶水里加的料。”
李萱点点头,心里却没底。一个小太监,哪有这么大的胆子?背后肯定有人指使,是吕氏?还是马皇后?或者……是她最不愿想的那个人?
回到承乾宫,春桃端来醒酒汤,朱元璋喝了两口就放下了:“今晚陪朕睡吧。”他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朕有点累。”
李萱替他宽衣时,指尖触到他腰间的令牌,和她藏在暗格的那块一模一样。她的手顿了顿,装作不经意地问:“陛下,这令牌是哪来的?看着怪稀罕的。”
朱元璋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笑了:“哦,这是前些日子抓黑袍人时缴获的,忘了取下来。”他把令牌摘下来,扔在妆台上,“你要是喜欢,就给你玩。”
李萱看着令牌上的标志,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在撒谎。第75次轮回,母亲告诉她,这种令牌只有时空管理局的高层才能拥有,寻常黑袍人根本接触不到。
“我才不喜欢这晦气东西,”她把令牌扔进暗格,“看着就渗人。”
朱元璋没再说话,只是从背后紧紧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他的呼吸很沉,带着酒气,却让她觉得莫名的安心,像第77次轮回他在雪夜抱着她那样,仿佛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
“萱儿,”他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梦呓,“如果……如果有一天朕对不起你,你会恨朕吗?”
李萱的心猛地一跳,转身握住他的手:“陛下不会的。”她看着他的眼睛,月光从窗棂照进来,映着他眼底的红血丝,“陛下答应过会护着我的。”
朱元璋笑了,吻了吻她的唇:“对,朕答应过。”
夜深了,朱元璋已经睡熟,呼吸均匀。李萱却睁着眼睛,看着帐顶的流苏。她知道,有些事正在发生,像牌局上的暗牌,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输赢。
她摸了摸胸口的双鱼玉佩,玉面的温润让她稍微安心了些。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她都不会怕,因为她有他,有这枚玉佩,还有无数次轮回攒下的勇气。
窗外的月光渐渐淡了,天边泛起鱼肚白。李萱轻轻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这一次,一定要赢。
一定要。
第二天一早,春桃就来报,说达定妃宫里的小太监“畏罪自尽”了,尸体在井里捞出来的,手里还攥着半块玉佩——是吕氏的那半块。
李萱心里冷笑。果然是杀人灭口,还想把脏水泼给吕氏。她起身走到妆台前,打开暗格,看着那枚令牌。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令牌上,泛着冰冷的光。
她知道,这场牌局,才刚刚开始。而她,必须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