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中的宁家老宅像幅水墨画。
宁祉煜把车停在大理石喷泉前，指尖在方向盘上敲击，节奏和他打野时切装备的手速一致。右腕的疤痕在晨光中泛着淡粉色，像道未愈的伤口。
\"少爷。\"
管家恭敬地拉开车门，\"夫人在花房等您。\"
花房里，宁母正在修剪玫瑰。
她穿着简单的亚麻长裙，发髻松松挽起，丝毫看不出曾是叱咤赛场的世界冠军。
见儿子进来，她放下剪刀，目光落在他右腕上：\"又疼了？\"
宁祉煜摇头，却下意识用左手盖住伤疤。这个动作让宁母眼神一暗，她拉过儿子的手，拇指轻抚那道狰狞的疤痕：\"你从小到大，没这么哭过。\"
少年喉结滚动，突然将脸埋进母亲掌心：\"妈...\"
这个带着哭腔的单音节击碎了宁母所有防线。她捧起儿子的脸，
发现他眼底布满血丝，右眼尾那颗遗传自她的泪痣泛着红，显然哭过。
\"苏家那边，慢慢处理。\"
宁母擦掉他眼角的湿意，\"别再伤害自己了，好吗？\"
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下来，为两人镀上金边。宁祉煜像个委屈的孩子，额头抵着母亲肩膀：\"她值得。\"
宁母叹息，从藤编手提袋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我看过她的战术分析。\"
翻开文件，里面是姜枝为SJ做的笔记，密密麻麻的数据和预测，连对手的习惯都标注得一清二楚，\"很专业，比我当年强。\"
宁祉煜眼睛一亮，像被夸奖的是自己：\"她还会做糖醋排骨，记得我不吃香菜，熬夜给我织围巾...\"
少年滔滔不绝的样子让宁母失笑。
她轻抚儿子支棱的黑发，想起他小时候赢了比赛也是这样，眼睛亮晶晶地跑来邀功。
\"你父亲那边，我会再劝。\"
宁母合上文件，\"但是祉煜...\"
她按住儿子瞬间绷紧的手臂，\"别再让你父亲看到你为谁要死要活的样子，宁家的继承人不能有软肋。\"
这句话像盆冷水浇在宁祉煜头上。
他抿唇，右手握拳又松开：\"她不是软肋。\"声音低但坚定，\"是我的动力。\"
宁母凝视儿子倔强的眼神？
\"去吧。\"
她最后说，\"好好照顾手伤。\"
回基地的路上，宁祉煜的车开得飞快。
窗外的景色模糊成色块，电台放着轻快的流行乐，却盖不过他脑海中母亲的话。
「她值得。」
这三个字像颗定心丸，让他胸口淤积的闷痛稍稍缓解。
等红灯时，他给姜枝发了条消息：
「想吃草莓蛋糕吗？」
消息发出去，他盯着屏幕等回复，右手无意识地摩挲方向盘。
腕上的疤痕隐隐作痛，像在提醒他那段黑暗的日子。
SJ基地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宁祉煜停好车，三步并作两步冲进电梯。训练室里，姜枝正在分析数据，黑发用铅笔随意挽起，露出白皙的后颈。
\"枝枝。\"
宁祉煜从背后抱住她，鼻尖蹭过她耳垂，\"我回来了。\"
姜枝身体一僵，没有回头：\"嗯。\"
这个冷淡反应让宁祉煜心头一刺。
他绕到姜枝面前，发现她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没睡好。
\"看。\"
他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蛋糕盒，\"你最爱的那家。\"
姜枝盯着盒子上\"Sweet dream\"的logo，想起这是她生日时宁祉煜排队两小时买的牌子。
少年献宝似的表情让她胸口发闷，勉强扯出微笑：\"谢谢。\"
宁祉煜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疏离，黑眸暗了一瞬，随即恢复明亮：\"训练赛几点开始？\"
\"三点。\"
姜枝合上数据本，\"对琉璃。\"
训练室里陆续进来队员。
林景抱着平板蹭到姜枝身边：\"枝姐，琉璃新打野的数据...\"
话没说完就被宁祉煜拎着衣领拖走。
\"离我未婚妻远点。\"
少年佯装凶狠，右眼尾的泪痣却让他看起来像只护食的大狗。
沈烬之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Jaloux.（嫉妒）\"
商时序转着电竞椅：\"某些人能不能注意下影响？\"
宁祉煜充耳不闻，挤在姜枝身边坐下，手臂占有性地环住她椅背。
姜枝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让人想起夏日的草地。
\"全军出击！\"
游戏音效响起，训练赛正式开始。
宁祉煜选了镜，这个操作难度极高的英雄在他手里如臂使指。
姜枝站在观战席，记录下他Apm值飙升至500的惊人数据。
\"漂亮！\"老吴突然鼓掌。
屏幕上，宁祉煜的镜完成三杀，丝血逃生。他下意识转头寻找姜枝的身影，眼睛亮得像盛满星星。
姜枝竖起大拇指，少年立刻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这个简单的互动被投放在大屏幕上，引发一阵起哄声。
比赛进行到15分钟，宁祉煜的右手开始发抖。
姜枝注意到他咬破的下唇和额角的冷汗，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当镜完成最后一次华丽连招，推掉敌方水晶时，宁祉煜的绷带已经渗出血丝。
\"医务室。\"
姜枝不由分说拉起他，\"现在。\"
医务室里，姜枝小心地拆开染血的绷带。伤口比想象中严重，缝合处裂开细小的口子，边缘泛着不正常的红。
\"昨天比赛用太大力了？\"
她轻声问，棉签蘸着碘伏清理。
宁祉煜\"嗯\"了一声，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姜枝能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像夏日正午的阳光，烤得她耳根发烫。
\"疼吗？\"
她故意用力按了按伤口。
宁祉煜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疼。\"
骗人。
姜枝太熟悉他的微表情，右眼角会轻微抽动，现在就是这样。
她放轻动作，新纱布贴上伤口：\"下次别这样了。\"
\"那你别躲我。\"
宁祉煜突然说，\"你一躲，我就...\"
话没说完，医务室门被推开。
林景探头进来：\"枝姐！老吴找你！\"
姜枝点头，起身离开前被宁祉煜抓住手腕：\"晚上...能一起睡吗？\"
少年声音带着罕见的恳求，\"就睡觉，我保证。\"
走廊灯光惨白，照得姜枝像个游魂。
她没回答，但轻轻点了点头。
晚餐时，宁祉煜异常安静。
他机械地咀嚼食物，目光却一直黏在姜枝身上，仿佛怕她突然消失。
沈烬之用法语说了句什么，引得商时序大笑，但宁祉煜连头都没抬。
\"煜哥？\"
林景小心翼翼地问，\"明天的训练计划...\"
宁祉煜仿佛没听见，直到姜枝轻咳一声才回神：\"嗯？\"
这个心不在焉的状态持续到回宿舍。
姜枝洗漱完毕，发现宁祉煜已经在她床上，黑发微湿，穿着她送的那件灰色睡衣。少年乖巧地躺在边缘，给她留出大半空间，像个等待家长哄睡的孩子。
\"关灯吗？\"姜枝轻声问。
宁祉煜点头，在她躺下的瞬间将她搂进怀里。他的手臂像铁箍，却又小心翼翼避开她的伤处，形成一种矛盾的温柔。
\"妈说你配得上我。\"
他在她耳边低语，呼吸带着薄荷牙膏的清新，\"她说你比我爸想的优秀得多。\"
姜枝身体一僵，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
宁祉煜的唇贴在她后颈，声音闷闷的：\"所以别躲我了，枝枝...我受不了。\"
月光透过纱帘，为两人镀上银边。
姜枝转身面对他，发现少年眼眶泛红，睫毛湿漉漉的，像只被雨淋湿的大狗。
\"睡吧。\"
她轻抚他的背，像在安抚受惊的动物。
宁祉煜收紧手臂，将脸埋进她颈窝。
他的呼吸渐渐均匀，右手却仍紧攥她衣角，仿佛怕她在梦中消失。
姜枝听着他平稳的心跳，眼泪无声滑落。宁母的认可像把双刃剑，既给了她希望，又加重了负罪感。
这样好的宁祉煜，值得更好的未来，而不是被她拖累。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
宁祉煜在梦中呢喃\"枝枝别走\"，手臂无意识地收紧。姜枝轻轻吻他额头，将这个瞬间刻进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