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已高,湖边之行仿佛还残留在呼吸之间。车窗外的城市灯火逐渐稀疏,车内却静得只剩下轻微的引擎声与偶尔的呼吸交叠。
林恩一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却早早地牵起了邱白的,十指交扣。他没有问邱白是否要回自己家,而是径直将车驶入了熟悉的小区。
“我……不是说要回家吗?”邱白轻声提醒,却没有挣脱那只温热的手,只是看向窗外,试图淡化自己的犹豫。
林恩侧眸看他一眼,声音温柔却不容拒绝:“太晚了,风也凉。你今晚留下,我做热牛奶给你,好不好?”
他的语气不带任何强硬,却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坚定。像往常一样,在这种语气下,邱白几乎从来没有赢过。
邱白抿了抿唇,沉默几秒后还是掏出手机,给妈妈发了条讯息:【今晚在朋友家休息,不用担心,晚安。】
“嗯……”他把手机收好,语气软下来,“你要是敢半夜不让我睡觉,我就搬回去。”
林恩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尖,轻声道:“那我可得格外小心,别吓跑了我家的宝贝。”
玄关的灯亮起,雪球早已坐在门边等着两人归来。它轻巧地蹭了蹭邱白的脚踝,转身又跳上沙发蜷成一团,像是默认了这位主人的归属。
林恩接过邱白的外套,一边叠好放进衣柜,一边说道:“你去洗澡吧,浴巾是新的,香味我挑了你喜欢的那种。”
邱白应了一声,进了浴室。
等他洗完出来时,林恩已经换好家居服,厨房传来微小的炉火声。桌上摆着两杯热牛奶,一份小蛋糕,还有一只默默守在沙发上的雪球。
邱白走过去坐下,接过牛奶:“你总是这样,太会照顾人了。”
林恩看着他那双因为热气微微泛红的眼睛,微微一笑,靠近他,低声道:“我只照顾你。别人不配。”
他们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猫蜷在脚边,电视开着却没人看,夜色缓慢地沉下来,屋内的光却暖得像梦一样。
邱白将牛奶杯放回托盘,指尖还残留着杯壁的余温。他轻轻起身,拉了拉身上的睡衣,抬眼看向林恩,语气温和而自然。
“林先生,时间不早了,我得去休息了。”他微微一笑,带着一点困意与习惯性的克制,“你家客房是哪一间?”
林恩闻言怔了怔,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失落。他原本是想留住邱白,哪怕只是睡在彼此身侧,听听他的呼吸,也好过夜色里只剩自己和猫的呼噜声。
但终究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站起身,笑得依旧温柔:“走吧,在走廊尽头,窗子朝东,早上阳光会刚好照进来。”
他走在前面,替邱白打开了房门,动作熟练地将床铺整理好,又不动声色地在床头柜上放了一盏昏黄小灯,低声补了一句:“水我也替你倒好了,夜里要是冷了,就敲敲我门。”
邱白站在门口,看着他那一整套熟稔体贴的动作,眼底浮起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他靠着门框,声音低了一些:“……谢谢你,林先生。”
林恩顿住,转身看向他,目光里藏着点点光意。
“我说过,你不用总说‘谢谢’,你是我最特别的客人。”他轻声道,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在我家,你永远有一张干净的床,一个热着的杯子……还有我。”
屋内沉静了一秒,仿佛时间也慢了半拍。
然后他轻轻关上门,留邱白独自站在柔软的床边。
夜渐深,猫已经蜷睡在客厅,林恩却久久未眠,只点了一支香,靠在书桌前写着什么。窗外的月光浅淡而长,他不急,反正夜还长——他愿意慢慢等,等邱白回头,等那句“我今晚,不想分开”。
邱白轻轻推开房门,走廊一片静谧,唯有窗外夜雨轻敲窗棂。他的脚步很轻,走到厨房倒水,才注意到客厅那盏小灯还亮着。
他转过头,便看见林恩。
林恩身穿一件深灰色的家居衫,微卷的发垂落在额前,额角落着淡淡的汗珠。他坐在沙发边,曲谱摊开在膝上,指尖轻敲着音符,偶尔在纸上添上一两句旋律,神情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他和音符对话。
邱白捧着水杯站在一旁,迟疑了片刻才开口,声音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沙哑:
“先生……大半夜的,你怎么还不睡啊?”
林恩闻声抬起头,那双眼睛仿佛还藏着未收起的旋律。他眨了下眼,随即笑了,语气柔和又带着点调侃:
“我以为你睡得太香,不会注意到我偷偷写曲子。”
他轻轻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将乐谱往旁边一推,“吵到你了?”
邱白摇了摇头,走过来坐在他对面,双手捧着水杯,目光里带着些隐约的担心:
“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很大?之前也是半夜才睡……”
林恩顿了一下,随即笑意更深。他斜倚在沙发背上,伸手捏了捏邱白柔软的发顶,“不是压力,是灵感,夜晚的声音不一样,容易听见自己脑子里那些古怪的旋律。”
“那你也别太累啊。”邱白抿了口水,轻声补了一句,“你写的那些曲子……我听着就很想哭,但又会莫名觉得安心。”
林恩微微一怔,像是被触动了什么。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张还未完成的五线谱,声音低缓下来:
“那可能……是我心里有你,所以写出来的旋律,也开始学会安慰人了。”
邱白没有立刻回应,只是低头喝完水,然后轻声道:“我回房啦,你也早点休息……不然我下次就没收你笔了。”
林恩笑了出声,看着他站起身,一步步消失在走廊尽头。等那道门轻轻关上,他才重新拿起笔,低声呢喃了一句:
“可惜你不知道,我睡着的时候,世界的时间也会暂停……但只要你在这里,就算暂停,我也愿意继续做梦。”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洒在客厅的木地板上,温柔得像一层薄纱。林恩已经换上了简单的白衬衫,坐在钢琴前,指尖轻轻流淌着昨夜的旋律。那曲子很轻,像风,像湖水泛起的涟漪,也像谁不愿言说的温柔心事。
邱白靠着门框揉着眼睛,头发还带着一点凌乱的睡意,声音带着鼻音,软软的:
“早啊,林先生……音乐很好听呢。”
林恩没有立刻回头,指尖还在键盘上轻轻收尾,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地,他才转过身,看见那双半睁着的眼睛,带着梦醒后的迟钝和暖意。他笑了,那笑容带着晨光的温度:
“你听到了?我还以为会吵醒你呢。”
他说着站起身,走向邱白,伸手替他理了理发旋上的一撮翘毛,然后低声说:
“这首曲子是昨晚写的,写到你刚睡着的时候……所以也算是梦里送给你的礼物。”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点认真:
“你喜欢就好。以后我写的每一首,都让你第一个听,好不好?”
邱白耸了耸肩,眼里还残留着未清的困意,却弯起了嘴角,语气打趣地开口:
“唔……那我要是说不好听,你是不是就得重写一遍?”
林恩轻笑了一声,低头看着他,眼神像藏了个没说出口的吻:
“那就写到你点头为止。”
他伸手揉了揉邱白柔软的发顶,把人往厨房方向轻轻推了推,声音低低的,温柔里藏了点撒娇般的命令:
“去刷牙洗脸,我煎蛋已经做好了,还有你喜欢的苹果片和吐司。吃完陪我出去走走吧,今天风很温柔,像你。”
他没有说完的那句,是:我想你一直在我身边。
邱白思考了一下。“不了先生,我还有作业没完成呢,我得回学校写作业啦!不然老师该说我了。”
“至少。。。。。先陪我吃顿早餐吧。”
邱白扬起一个带着点困意却真诚的笑,走回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他双手撑着脸,目光落在林恩已经摆好的餐盘上,声音轻轻的,像是清晨的风穿过树叶:
“那当然,先陪你吃早饭吧。林先生都这么用心准备了,我可不能白跑一趟。”
说罢,他还故意眨了眨眼睛,语气轻快中带着一点撒娇。吃着吃着,邱白又时不时偷偷打量林恩,仿佛在用心记住他为自己盛粥、递牛奶的每一个细节。
饭后,林恩站在玄关,安静地看着邱白背着书包离开,直到那抹纤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的晨雾里。
屋子恢复了安静。林恩没有立刻回屋,而是倚着门轻轻叹了口气。他的指尖还残留着邱白头发间的温度。明明已经习惯孤独的生活,可这份短暂的陪伴却像一滴墨,悄无声息地晕染了他内心那一片原本干净的白。
“真是……没救了。”
他笑了笑,把门轻轻带上,转身走回屋内,目光扫过刚才两人吃早餐的餐桌,唇角又不自觉地扬起。
“就算时间停止,也无法暂停这份心动。”
他这样想着,坐回钢琴前,指尖轻点琴键,悄然谱出一个以“白”为名的清晨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