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她穿着他亲手做的嫁衣,美得倾国倾城,却离他好远。
陬月,南城,盼兮古镇
待嫁衣穿好后,南烟让南月去叫明轻过来。
她心里有个私心,只想要穿给他看。
婚礼,她从来就没有想着参加。
当明轻赶到时,南烟侧身端坐在窗前,望着底下的小桥流水。
听到脚步声,南烟蓦然回首,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她身着一袭华丽的唐制嫁衣,那鲜艳的大红色、惟妙惟俏的刺绣,无不彰显着美人风华。
一头长发精心挽成盘桓髻,珠钗悄然插在其中,更衬得她肤如凝脂。
额间一抹牡丹花钿,似点睛之笔,恰到好处地增添了几分妩媚。
南烟盈盈一笑,唇红齿白,刹那间,那句她时常念叨的“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在他脑海中浮现。
眼前的她,美得如同九天神女下凡,不沾染一丝人间烟火气,望之失神,他甚至连该如何挪动脚步都忘却。
“明轻,”南烟莞尔一笑,轻声询问:“你觉得我这妆容怎么样?”
南烟不知道何时,已然来到他面前。
他知道,他该和她保持距离,却已经无法挪动脚步。
她穿着自己亲手做的嫁衣,美得倾国倾城。
明明她就在自己面前,却离他好远,远得要命。
以前,他觉得她的嫁衣会是为他而穿,他会亲手给她穿上嫁衣,娶她回家。
然而,她的嫁衣是为他人而穿,他脱了她的衣服,却没有能为她穿上嫁衣。
久久以后,明轻才回神,他努力地掩饰自己的慌乱:
“很好看,是最美的新娘,林野一定会喜欢,我马上去叫他。”
明轻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南烟忍不住想笑。
南烟心想,他定然喜欢。
转瞬之间,她又改变了想法,他怎么会不觉得好看,他一定觉得她好看。
那么下次,该穿什么呢?
她想着,他们婚礼那天,她一定要精心打扮,让他走不动道。
她一点点将发髻解开,心里不停地想着明轻刚才的模样。
她想,他一定是被自己惊艳到,不然怎么会那么慌乱。
她对着镜子,将钗环一一拆下,随着最后一个发钗拔掉,刚刚全挽上去的头发,一下子全部落了下来。
刹那间,头皮和整个头,乃至整个身子都顿感轻松。
南烟感叹,结婚真是累得要命的事情。
不过她愿意累,只要是嫁给他。
只不过这时候的她,并不知道,她没有那一天。
当林野赶来时,南烟正在卸唇妆。
丝绸般墨玉长发,如瀑倾泻,她身着一袭红色薄纱,层层纱衣裹着纤躯,细腰不盈一握,眉眼娇媚,举手投足似一首明艳的小诗。
明明穿了一层又一层,却透着慵懒的缠绵缱绻。
林野直愣愣地看着南烟,直到南烟发现了他,出口叫他滚,他才回神。
他刺耳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响起,赞美声不断:
“阿烟,你生得真美,似天上的仙女,不,她们也及不上你,”
“难怪,明轻念念不忘,你知道吗?他整日念着你呢,”
“但现在你是我老婆,他只能看着,还得保持距离,”
“过往他想抱你就抱你,想亲你就亲你的时候,已经是历史,他再也没有机会亲近你。”
林野那“嚯嚯嚯”的笑声格外刺耳,满是小人得志,让南烟忍不住想给他一电棍。
南烟懒得与他计较,自顾自地卸妆,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
林野也不在意,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须臾未曾移开。
南烟打算换衣服,出声赶他:“滚出去。”
“好,阿烟,”林野急忙笑着哄她:“你不用出来,就待在这里,要是觉得闷,我可以让明轻过来陪你。”
南烟白了他一眼,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只觉得,他会脏了她的眼睛。
要不是看在他把明天送进了精神病院,她早就给他好看。
南烟发现,她对林野真是半分忍耐力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明轻提着一个食盒来到房间里。
南烟见到明轻,满心的烦躁都化作了柔情,满心的欢喜。
她没有想到,林野还真的会叫明轻来陪她。
“明轻,”南烟骤生欢喜,笑脸盈盈地迎上去:“是林野叫你来的吗?”
明轻望着她伸过来又垂下的手,心想,阿因,你是想要抱我吗?
过往的许多时候,她都会扑到他怀里,跳到他身上,赖着他。
她说,她想他,要他一直抱着,还会一直蹭他。
“嗯,”明轻语气平淡,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南烟,过来吃点东西吧。”
“嗯。”
南烟一直盯着明轻,目光灼热,让明轻不敢看她,他怕,多看一眼,他就会犯错。
明轻心里疑惑,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竟然觉得,她看他的眼神,一如以往的炽热深情。
他悄悄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眼神真的是千般热烈,万般柔情,他简直要疯癫。
连菜都差点没有拿得稳,差点将她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弄洒。
南烟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着,她早已经饥肠辘辘。
还好,他记得她还没有吃饭,会来给她送饭。
只有他才会记得,她还没有吃饭。
她想着,眼里氤氲朦胧的水汽,模糊了她的视线。
而且全都是她喜欢的菜,连米饭也是她喜欢的那种珍珠碗米。
无论是口感还是软硬度,都是刚刚好,似她平时吃的那种。
南烟都要怀疑,这饭菜,不会是他做的吧?
南烟猜的没错,就是他亲手做的,且是他亲自挑选的食材,连米都是她平时吃的那种。
只有他把她想得那么娇气,会把一切都做到她喜欢的样子。
南烟的嘴里塞得满满的,像个可爱的小河豚。
明轻望着她,心里想着,她是饿坏了吗?怎么没有人管她吗?林野怎么回事,居然让她饿着。
南烟抬头望向明轻,发现他正眼眶泛红、满眼心疼地盯着她。
见她看向自己,他急忙别过头。
南烟这时候才发现,几日不见,他怎么好像消瘦了许多。
难道,这才是他化妆的原因?
他原本也不会化妆,为了给南烟化妆,便特地学了一段时间。
他为她,学了很多事情:针灸、把脉……衣服搭配。
想到这里,南烟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明轻见状,拿起纸巾准备给她擦眼泪。
在即将接触她的脸颊时,他突然意识到行为不妥,将纸巾放到她面前:“擦擦吧。”
明轻想起以前,每次她想要他答应她什么,他不应时,她就眼眶泛红,眼眸含泪地盯着他。
也不吱声,就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像一只被欺负的可怜小白兔。
那一刻,他恨不得将星星摘给她,连火山他也能毫不犹豫地跳进去。
她的眼泪,是她的利器,他看一眼就心疼不已,什么都会应她,连她要吃香蕉,他也应。
她经常如此,故意把头发弄乱,衣服扯得乱七八糟,撇着嘴,整个人委屈巴巴、楚楚可怜,让人没法说拒绝。
但她的头发柔顺,也乱不到哪里去,浑身的混乱,反倒是有一种凌乱美。
他心想,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样看起来很好欺负,容易让他想要欺负她。
他是铁石心肠,面对别人的苦难,他没有同情,出手帮助,只是觉得南烟希望他这样做。
只有南烟,让他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南烟伸手抽出面前的纸巾,擦着眼泪,明轻的声音再度响起:
“别在吃饭时候哭,很伤胃,还有,对身子也不好,少哭。”
“嗯,”南烟扯着哭音,抽抽搭搭地说道:“我就是有点泪失禁而已,并非是难过,”
南烟看着他那消瘦的模样,肯定没有好好吃饭,出言要求:
“你吃饭了吗?可以一起吃点吗?我一个人,没有胃口。”
听着南烟的话,明轻便去厨房又拿了一副碗筷,陪她吃饭。
南烟低头一笑,她刚才那副饕餮模样,只有他会信,她没有胃口吧。
还真是说什么都信。
南烟想着他总说她单纯,容易被骗,可经常上当的,却是他。
她都要怀疑,他在外面会吃亏。
两个人的心心念念都是对方。
一个屡次上当,一个担心吃亏,却忘了,一个是上市公司老总,一个是全国十佳辩手。
不是不够聪明,只是因为爱罢了。
两人默默地吃着饭,谁也没有说话,时不时地偷看对方,满满都是幸福。
偶有窗外的微风吹过,吹起她的发丝。
时不时地,还有船夫揺船经过,高声介绍着古镇的经典特色。
南烟想到顾城的一句话:“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原来真的很美好。
明轻时不时地偷看南烟,她不时地嘴角泛起微笑。
他想,她嫁给自己想要嫁的人,是应该开心。
可是,他却觉得好难过,他应该替她开心,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再怎么努力,也是深深的痛苦,只有心在不停地绞痛。
她是春日暖阳的微风,他是冬天谷底的枯树,本是见不到太阳,感受不到风。
然而,她带着温暖轻轻抚过他,为他带来了风和光,却悄然离开,他便忍受不了枯竭的潮湿,再也无法控制。
如今,她又去照耀他人,他只能祝福她,谁让他爱她至深。
他不能破坏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