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嗣将汴京密报内容简述,最后目光如刀,扫过众人:“诸位!陛下于我等有知遇之恩,托付之重!
如今奸佞当道,逼宫圣驾,置国家安危于不顾,只为一己私利,阻我华夏复兴!
此仇不报,黄忠嗣枉为人臣!此辱不雪,天雄、龙虎二军,枉称国之干城!”
赵勇第一个站出来,须发戟张,怒目圆睁:“大帅!末将请令!给我五千精骑,星夜兼程回京,宰了那帮忘恩负义、祸国殃民的狗东西!”
“末将愿往!”萧承弼等将领群情激愤,纷纷请战。
“胡闹!”张问厉声喝止,老成持重的他深知此刻冲动只会坏事,“带兵回京?那才是真正的授人以柄!
坐实了‘藩镇作乱’的罪名!非但救不了陛下,反而会陷陛下于不义,陷县公于万劫不复!”
苏轼亦是脸色苍白,忧心如焚:“允承!张漕司所言极是!此刻切不可行差踏错!他们所求,正是激怒于你,逼你做出过激之举!当务之急,是稳住北疆大局,同时设法声援陛下!”
黄忠嗣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膛中翻腾的杀意和回师清君侧的冲动。
张问和苏轼的话如同冷水浇头,让他瞬间清醒。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恢复了几分沉静,但深处那冰冷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凝练成了更可怕的决心。
“赵勇、承弼,坐下!”他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张漕司、子瞻兄所言甚是。此刻挥师南下,正中奸人下怀。”
他走到巨大的北疆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幽州的位置,声音斩钉截铁:
“传我军令!”
全军戒备等级提升至最高! 天雄、龙虎二军,即刻起进入临战状态,各营轮番警戒,哨探范围扩大一倍!许进不许出,严防细作!周磊,粮秣军械再行清点,确保万无一失!
辽境、女真方向暗桩启动最高级别监控! 第一时间报来!尤其关注辽廷在汴京消息传入后的反应。
以两路宣抚使司名义,明发告谕! 张漕司,你亲自执笔!告谕河北、燕山两路军民:倭国银山勘探进展顺利,辽东故土收复在即!
措辞严厉申明,凡在此国运攸关之际,散布谣言、动摇军心、阻碍新政、破坏债券信用者,无论身份地位,皆以通敌叛国论处,严惩不贷!”
这既是安抚民心,提振士气,更是对汴京旧党及其潜在支持者最严厉的警告——敢动我的债券根基,就是与两路豪族富户为敌,与渴望财富的军民为敌!
八百里加急密信! 子瞻兄,由你草拟,我最后署名用印。
直送陛下榻前!信中只写两件事:其一,臣黄忠嗣及河北、燕山两路军民,闻陛下受辱,无不切齿痛心,愿为陛下手中利剑,荡平寰宇!
然北疆大局为重,强敌环伺,臣暂不能南顾,但两路精兵,随时听候陛下调遣!
其二,倭国银矿、辽东沃土,乃解我大宋积贫积弱、富国强兵之关键!‘国家债券’乃集中力量办大事之良策,万望陛下保重龙体,待臣等扫平北患,携利国巨资凯旋,届时魑魅魍魉,自当烟消云散!此信…以血封缄!”
黄忠嗣咬破指尖,将一滴殷红的鲜血滴在空白信笺上,触目惊心。
一道道命令如同精确的齿轮般下达,整个幽州这台战争机器在短暂的震荡后,以更高的效率、更森严的戒备运转起来。
汴京的惊变,非但没有动摇黄忠嗣的根基,反而以一种极端的方式,彻底点燃了他麾下文武和两路军民的同仇敌忾之心,更将“国家债券”与“北伐拓疆”的前景,无比清晰地摆在了所有人面前——这是唯一的生路,也是报复那些坐井观天、祸国殃民的旧党最好的武器!
黄忠嗣独自走到窗边,望着南方阴沉的天际。
他紧握的是那柄象征着无上权柄和皇帝信任的“天子剑”。
冰冷的触感传来,让他心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冷静而致命。
“陛下…再坚持一下…”他低声自语,目光锐利如鹰,“等我拿下辽东,用倭国的银子塞满国库…那时,我们再好好算这笔账!那些挡路的‘祖宗’,该挪挪位置了!”
幽州的寒风卷起旌旗,猎猎作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血火征程与暗流汹涌的权力清算,奏响序曲。
熙宁六年五月十日·汴京·福宁殿
深宫之内,药气弥漫。
帐幔低垂,遮不住龙榻上赵顼苍白如纸的面容。
接连的呕血与朝堂重压,几乎抽干了他的精气神,但那双眼眸深处,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决绝火焰。
“咳咳……”一阵压抑的咳嗽后,赵顼的声音虽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回荡在殿内:“王中正…拟旨……”
侍立榻旁的王安石、章惇、林从文三人,以及跪在稍远处的王中正,无不屏息凝神,眼含忧虑。
“韩琦、富弼、吕公着、吕惠卿、冯京……”
赵顼一字一顿,念出这些曾权倾朝野、如今却成为阻挠新政、逼宫犯上的重臣名字,每一个名字都仿佛带着刻骨的寒意,“结党营私,欺君罔上,阻挠国策,动摇国本……着即……削去所有官职、爵位,黜为庶民!
即日起,闭门思过,无诏不得离府!其党羽……着皇城司严查,依律论处!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再次打断了他的话,王安石急步上前,声音发颤:“官家!保重龙体啊!此等乱臣贼子,自有国法惩处,您切莫再动气了!”
赵顼费力地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喘息片刻,目光转向王安石、章惇和林从文,眼神变得柔和而坚定:“介甫…子厚…正则…国事维艰,新政未竟…北疆烽火,全赖允承…咳咳…朝廷中枢,不能再乱……”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接下来的任命:“擢…章惇、林从文…升参知政事,入政事堂,襄助…王介甫处理军国重事!即刻…生效!”
“臣等……遵旨!谢陛下隆恩!”章惇与林从文强压心中激荡与酸楚,重重叩首。
王安石亦是老泪纵横,深深一揖:“陛下知遇信任,臣万死难报!然陛下龙体……”
“朕…死不了!”赵顼打断他,眼中锐光一闪,挣扎着想要坐起,王中正连忙上前搀扶。
他靠坐在榻上,喘息稍定,目光如鹰隼隼般扫过众人:“传令殿前司、皇城司!汴京城…即日起,全城宵禁!
日落闭门,晨钟方启!无朕手令,一兵一卒不得擅动!敢有违逆者…格杀勿论!此令…直至朕躬康复,或…辽东捷报传来!违者,以谋逆论!”
这几乎是战时状态的命令,让殿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皇帝在用最极端的方式,为远在幽州的黄忠嗣肃清后方,确保没有任何人能在他北伐的关键时刻,从背后捅刀子,或者利用京城空虚生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