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
——白球撞击红球的脆响。
两颗球体撞击之下，眼看红球走一库即将落袋，最后却因为蹭到袋口，而停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
“水平不错。”查英哲道。
林亦忻拿着着球杆，对查英哲的夸奖表示无语：“没意思，去外面玩吧。”
走出这可容纳了十二张台球桌的休闲区，外面的disco空间充满了酒精、香水和烟草的混合气息。
“魅影乐园”是萨恩渡最大的综合娱乐中心，也最为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大厅里，巨大的屏幕上滚动播放着mV。
身着暴露制服的侍应生端着托盘穿梭如织。
而那些容貌出众、气质各异的陪玩，或在酒桌边与客人耳语，或在舞池中轻摇慢舞。
喧嚣与欢声笑语，将一切都笼罩在一层醉生梦死的滤镜之下。
查英哲揽着林亦忻的腰，径直走进相对安静的酒吧区。
两人刚落座，便有一位身材略略发福，笑容可续的客务经理前来接待。
“请问，先生女士想要玩些什么？骰子？牌类？或者看唱歌跳舞，我们这里应有尽有。”
“会跳舞的，有个叫雷的，在不在？”查英哲问道。
“雷啊，马上为您叫来。”
不消片刻，经理便带了一个身材漂亮的男生。
查英哲却显出有些失望的神色，淡淡开口道：“不是他。”
“不是吗？哦，以前好像是有其他也叫雷的，但现在只有他一个了。”经理露出抱歉的神色，又道，“这个也很不错，您可以让他跳一曲看看。”
就在经理说话的间隙，林亦忻的忽然捕捉到了一道快速闪过的阴影。
似乎是有人在看他们。
但当她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无论是客人、陪玩还是酒保，都在各玩各的，并没有人在看他们。
查英哲已遣走经理，让这个男孩坐着陪。
喝了几杯酒，聊了几句。
但这清秀舞蹈男孩也不知道那个“雷”的下落，坐了一会儿，也就拿了小费走了。
查英哲刚打算和林亦忻离开，却忽然他也转了一下头。
“你也觉得有人在看？”林亦忻在查英哲耳边问道。
查英哲扶着林亦忻腰侧手，指尖轻轻点了一下，表示点头。
他刚才确实觉得有一道目光一闪而逝。
“走，回去吧。”查英哲沉声说道。
但他们出了娱乐中心，却没有离开，而是进了旁边巷子里的一家便利店。
不一会儿，他们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娱乐中心。
这个人，查英哲和林亦忻都认识。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身材高挑、长发披肩。穿一件剪裁漂亮的白色束腰连衣裙，手上提着个小提琴盒。
正是查英哲从莱昂纳多拍卖会上带回的那个，精通四国语言，擅长两种乐器的艺术生。
这栋公寓很老旧，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混杂了旧木、饭菜的气味。
上了三楼，尽头的老旧木门内，隐约传来电视节目的声音，还有碗碟碰撞的轻响。
“谁啊？”
查英哲敲响了门，几秒钟后，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
当来开门的女生看清门外的人是查英哲时，她的瞳孔微微放大，嘴唇轻轻分开，
这位艺术生自然不敢把查英哲拒之门外。
她只犹豫了几秒，便乖顺地低头，把门打开。
客厅里，电视正播放着暹雅本地的肥皂剧。
“你不是应该在维纳留学吗？”查英哲淡淡问她。
女生的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咬唇不答。
查英哲叹了口气，也没再追问。
女生自然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既然躲不掉了，便只能伸手指了指公寓里的一扇房门。
此刻，公寓狭小的卧室内，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年轻男人正坐在书桌前，飞快地操作着鼠标和键盘，在打游戏。
他的脚随意地晃着，还偶尔空出手来往嘴里扔一粒烤花生，或者喝一口冰镇可乐。
窗户外的霓虹，在他脸上投下光影。
听到开门声，他并没有回头，而是随意地开口问道：“是到上班时间了吗？”
但是突然，可乐罐被他捏得咔咔作响。
他的动作僵住，一粒花生滚到了地上。而他操作的游戏人物，已经血条见底。
他后颈是清晰的，金属的凉意。
他瞪大眼睛，看着电脑屏幕上游戏黑白场景，上面隐约映出的黑影：
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站在他身后，消音手枪正抵着他的脊椎。
游戏人物复活，但却无人操作。
“要问什么？”穿着服务生制服的青年维持着举手投降的姿势，“我这种小角色，不值得专门派人来灭口吧？”
“哦？已经混到要被人灭口这么惨？”查英哲开口道。
他放下了枪，走到一边一个小沙发处，坐了下来。
“查先生……”
青年明显是听出了查英哲的声音，战战兢兢地站起，转过身来。
正是大半年前，查英哲来萨恩渡行动，在拍卖场上，替郑家捞的那个线人——雷。
雷那紧绷的肩膀刚松懈半分，查英哲却突然抬腿，皮鞋重重踹在他膝盖。
他猝不及防跪倒在地，膝盖骨撞在大理石地面发出闷响。
他下意识想要撑起身子，查英哲已经踩上他的肩膀，力道让他动弹不得。
“查先生……”服务生仰起脸，呼吸急促。
他的皮肤在变幻的光线下依旧惨白，能看清颈侧淡青色的血管。
他的衬衫领口规整地扣到最上面一颗，黑色领结端正地系着。
但若仔细看，就能发现领结下方隐约露出半截黑色的皮质项圈。
查英哲慢条斯理地摘下鸭舌帽，黑发垂落几缕在眉骨。
“雷，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他低笑道，“看来那天晚上，还不够让你刻骨铭心？”
叫雷的线人的瞳孔猛地收缩，手指抓紧裤腿布料。
面前这人，那晚在萨恩渡清扫时的雷霆手段，他是亲眼看到的。
已经不足以用杀人不眨眼来形容了。
“别……别杀我。”雷的嘴唇发抖，“您想知道什么？”
“那个人，在和谁交往？”
“我……，我不清楚您在问谁。”雷的睫毛剧烈颤抖着。
查英哲脚下突然用力，把他的肩膀踩到地上：“需要我帮你回忆？”
雷的脸被迫贴在地上。
他的目光游移了一瞬，像是要透过半旧的地板，看到某个让他既恐惧又渴望的身影。
“……，会去西郊的私人会所见面。”雷开口道，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里是会员制，只接待那位麾下的高层，或者贵族客人。那位……，在那有间专属钢琴房。”
查英哲冷笑一声，放开了他。
雷无力地坐在地上，衬衫已经湿透。
“查先生，谢谢您……上次救我。”他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为什么不回曼隆？去郑园呆着，比在这里好多了吧？”查英哲漫不经心地问道。
雷突然笑了笑，笑容带着点病态。
他的手指停留在自己的脖子上：“在这里……，至少能闻到相似的香水味。”
“哼，那就别耽误她。”查英哲冷笑一声，看向外间，那个艺术生正和林亦忻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雷摇了摇头：“没碰过她，我阈值太高，不想做她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