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她送来的人,岂有不收之礼?
再加上她本就是一片废墟,裴玄怒火牵连不到她。
嘉禾赞同道:“是要给裴将军留些颜面,我会给你选两个好掌控的。”
“姑母,你真好。”
两人正说着,嘉禾的婢女忽而上前耳语了几句。
嘉禾唇角笑意愈深,望着秦笙笙道:“还是笙笙有面子,容辞答应等会一同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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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玄从幼时如淤泥般的梦境中醒来。
舔了舔干涩的唇。
“驸马,您醒了。”亲卫在第一时间端来一杯水。
“您昨夜发了高热,现在已经退热了。”
裴玄接过水喝下去,又有亲卫端着药赶来。
他缓了缓,将药喝掉,才开口:“现在是什么时辰?殿下呢?”
“禀驸马,现在是未时,”亲卫道,“殿下今日出门了。”
“驸马可要用膳?”
裴玄揉了揉眉心,四肢还有些无力,但脑子清醒了许多,“传膳吧,殿下去哪里了?”
“嘉禾公主那里。”
“咔——”裴玄将床沿掰断。
他用力呼吸了一下,勉强维持了镇定,“派人盯着没?”
亲卫小心翼翼道:“派了。”
裴玄按下心中的焦躁,没事。
没事。
笙笙只是去那里玩一下,没事,没事,有人盯着,没有男人能靠近笙笙。
但心慌的感觉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他闭上眼,“李相那边的证据呈上去没。”
见主子提到正事,亲卫松了口气。
裴玄知道不能太急迫,再加上自己确实没听话,确实做错了事。
想着笙笙去见见姑母就见见姑母吧,反正有人盯着。
但内心的焦躁却怎么也压不下来。
嘉禾公主府里是什么情况,谁不知道呢,笙笙本来就对他不满意,万一在那里被别人引诱了怎么办?
裴玄试图用李相的事麻痹自己,但随着天色渐沉,秦笙笙还在嘉禾公主府中。
他越来越坐不住,黄昏时,骑上高头大马,带着亲卫来到嘉禾公主府前。
小厮进来禀报时,嘉禾看了一眼秦笙笙,秦笙笙瞪圆了眸,“裴玄来了?”
小厮跪在地上,“禀公主,裴驸马在正厅等候。”
嘉禾手持金玉团扇挡住了看戏扬起的红唇。
秦笙笙在嘉禾打趣的目光中摇着团扇,“让驸马回去,今日本宫宿在姑母这里。”
小厮得了令,起身离去。
坐在正厅等候的裴玄听到这个消息原本就紧绷的神色越发暗沉。
管家说完,裴玄也没动弹,依旧坐在雕花椅上,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厅内伺候的奴婢仆人们被他身上的气势冻得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喘。
“再去传,”好半晌,裴玄才开口,“算了……你带路,我亲自去见殿下。”
裴玄站起身,玄色的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只是那阴沉不愉的神色让他看上去不是去见妻子的,倒像是去捉奸杀人的。
管家赔笑道:“驸马爷,后院有女眷呢,不是不带您去,实在是不方便啊。”
裴玄抬眼,“那就去通报,本驸马今日要见殿下。”
“这……”管家道,“奴才再差人去问问。”
秦笙笙摇着团扇。
嘉禾道:“为难?”
秦笙笙扯了扯唇,“叫姑母看笑话了,今日我便先回去,得了空再来拜访姑母。”
裴玄这人有时候就跟狗皮膏药一样。
虽然看起来好像很卑微,日日伏低做小。
但实则只要是他想做的事,他无论如何都会达成目的。
今日来请了两次,她要是再不回去,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不厌其烦。
嘉禾微微颔首,瞥见对面容辞眼中的失落,唇角笑意愈深。
“笙笙回去吧,你的事情姑母会帮你办好的。”
“劳姑母费心。”
秦笙笙没有去正厅,而是直接离开上了马车。
在车内等了一会,身着玄袍的裴玄才掀开车帘探身进来。
黑白分明的眸子直勾勾的看过来,“殿下。”
秦笙笙冷着脸没开口。
裴玄坐得离她远了些,担心病气过给她。
刚退了热,以往冷峻的面容上带着病容,“殿下今天玩得开心吗?”
秦笙笙嗤笑:“你觉得呢?”
裴玄垂眸,“殿下,天色已晚,总要回府的。”
秦笙笙扯了扯唇,没说话。
裴玄有点难受,身上的伤口疼,头疼,心也疼,“殿下,我知道殿下嫌弃我出身不好,等我替陛下解决了摄政王,陛下答应封我为侯。”
“届时,没人再敢议论殿下。”
裴玄嗓音沙哑。
秦笙笙看他一眼,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跟自己说这些话。
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总要这么说话。
按理来说她欺他辱他,再怎么也得有几分脾气的。
除非他真的是个麦当当。
“裴玄,你还不明白吗?”秦笙笙声线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旁人的非议于本宫而言,重要也不重要。”
“本宫接不接受无关出身,无关身份地位,重要的是本宫喜不喜欢。”
“本宫不喜欢你,你要有自知之明。”
她视线落到裴玄肩头,斟酌着语言,“本宫明日还要来姑母这,你懂些事,不要闹,你若是乏了腻了,你也可以去找个知心人,本宫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笙笙说完,见裴玄一直没说话,便往他那边看了一眼。
只见他默默坐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竟然没发癫?
秦笙笙有些诧异,想再说两句,又怕多说多错,便闭上了嘴。
一路相安无事到公主府,秦笙笙照常先一步回府。
裴玄站在马车前。
玄色的锦袍几乎要与身后的夜色融为一体,那张俊美的带着几分阴郁,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双眼黑沉沉的溺人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