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潋光看见呼格吉勒图神色变换,小心问道:“大人可是也看中了那几位同僚?”
呼格吉勒图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他很不愿意承认自己挑选的其他人居然被恩和这种货色给坑了,转了话头,“时间到了,你二人随我身后,回主帐去。”
周潋光、宇文拓二人应喏。
呼格吉勒图挎刀,大步走到主帐帘幕前,站定,斜眼回头望去,两人乖顺低头追于身后,“在此站着,等到我喊你二人时,才准进来,其余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老实站在这里不准动。”
他扫视了周潋光几眼,左手向前,掀起一方光亮来,低头潜身进去。
帐内,已经是一片鲜血淋漓,巴图和坦垂着眼,搂着阏氏不语,手中把弄着酒壶,身侧的敖登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面上一副醉态。
“陛下,恕臣醉酒失态,还望陛下见谅。”呼格吉勒图进去也不含糊,就着那一滩血水跪拜三次,拱手讨饶,眼眸低垂,并不胡乱打量四周狼狈之景。
巴图和坦掀了眼皮看过去,打了一个哈欠,随意地摆了摆手,“难得看你醉酒一次,倒是新鲜,免罪了。”
黄金帐中,侍女褪下薄纱,露出佩戴的软甲,手中捏着削铁如泥的匕首,另一只手捧着托盘,错落有致地行进在血色宴席上,将亲手割下的人头呈上托盘。
失去了头颅的尸体凌乱地堆叠在一起,还热乎着,血泡从伤口里翻涌着溢出。
“启禀陛下,今日来访使者共30人,帐内24人,帐外4人,还有两人正站在帐口前,”为首的侍女恭敬地跪下,将手中人头高垒的托盘捧至额前,奉在巴图和坦案前几寸处,“还请陛下下令。”
巴图和坦没有理会侍女,转眼看向呼格吉勒图,问道:“那四人是你的?”
呼格吉勒图连忙行礼,单膝跪下,沉声道:“陛下,臣只遇见两个醉酒的使者强闯臣帐,如今带到门口,向陛下负荆请罪。”
巴图和坦略显疲态,“如此,便把那四人也砍了头去。”
侍女捧着托盘从一侧退去,很快就传来了模糊的嘶吼和求饶声,声音渐渐变小,只留下侍女娉娉袅袅的身影从门下的缝隙里钻出。
“呼格吉勒图。”
“臣在!”
“接本汗口谕:天乌盛宴上,诸帐使者怀有不臣之心,妄想谋逆本汗,为以儆效尤,本汗特赏其人头回帐,若是有人不敢接旨,本汗便率军踏平了他们。”
“臣领旨——”呼格吉勒图再次跪恩接旨授命。
听到这里,事情似乎已经分明了。由于这些年宇文拓率黑羽军多次与天乌国对上,年年骚扰天乌国不得举办“天乌盛宴”,让巴图和坦自觉失去了对地方势力的掌控力,更觉地方部落已经对自己起了不臣之心。
因此浅川一战,他便直接下了毒手,听到探子回报宇文拓重病垂危、不治身亡的消息,就立马重开了天乌盛会。他没工夫和那些生出不臣之心的老犊子扯些有的没的,便下令让各帐派遣二位使者参加这天乌盛会,表面上是为庆功宴,实际上就是一场摆在明目下的鸿门宴。
各帐派遣来的使者,也不过是献给大汗巴图和坦泄怒的玩意儿罢了。
这人头送回去,自然是要好好敲打某些老东西的隐晦心思。
巴图和坦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生气,他戎马几乎大半生,斗不过那周守鹤就算了,现在连周守鹤的儿子都让他吃了一亏又一亏。纵观天下风云,周守鹤子嗣繁荣,九子五女,皆茁壮成人,各有各的优秀;而他巴图和坦分明也是这天下的一介枭雄,却子嗣薄弱,他比周守鹤大上几岁,连娶妻也早了多年,阏氏也有了几任,身下却只有四个儿子和七个女儿。
他大儿子比不过周守鹤的大儿子,所幸那个周什么玩意儿死得早,算他胜过周守鹤一筹;可二儿子就是个酒囊饭袋的东西,只知道与女人厮混,简直混账,跟宇文拓那个狗贼一比,周守鹤就兀地胜他巴图和坦一筹了!
不过,最终定然还是他巴图和坦更胜一筹,巴图和坦恨恨地想着。
三子懦弱没有主见,他宠爱的四子莫日根却被射瞎了一只眼睛!虽然莫日根武道天赋不错,可是一个独眼龙,怎么配继承他的位置呢?巴图和坦每每见着了莫日根,便徒增几分憎恶,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周守鹤那个老阴贼怎么配拥有这么多儿子?巴图和坦低贱地诅咒着周家的儿子快快死光,最好就像那个大儿子一样,莫名其妙得了一个病就死了,简直大快人心!
至于七个女儿?巴图和坦向来看不起女人,除了传宗接代和拿出去笼络人心,女人简直一文不值。只要他的女儿一成年,他便迫不及待地打发出去联姻,后面便再不过问。
巴图和坦这么瞧不起女人,还多亏了他那个早早失踪的庶妹——孛儿帖赤那。孛儿帖赤那是妾室生下的女孩,因为母亲不受宠的原因,孛儿帖赤那从来都是胆怯懦弱的样子,除了那张脸蛋和身材,巴图和坦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妹妹究竟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性。
他比孛儿帖赤那大了6岁,那一天他刚过了成人礼,作为最受宠爱也是最强大的儿子,他父皇大赦天下,连带着后宫也喜庆起来。晚上他喝醉了酒,踉跄走在宫中时,就看见了穿着一身呼和颜色的衣衫,戴着那顶缀着珍珠的小毡帽,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巴图和坦一瞬间就动了心,他立马决定就算有违人伦,也要抢走这个女人。
哪知,一直唯唯诺诺、胆怯懦弱的妹妹,听了他的话之后,竟然大胆地拿着花瓶砸昏了自己。
巴图和坦醒来后,能受这鸟气,他想着,他要折磨她,用最可怕的手段!
孛儿帖赤那却自作主张地顶了她姐姐的名额,跑到祖母身侧伺候,叫巴图和坦看的着、吃不着。
巴图和坦气急败坏,和他巴图和坦在一起分明是这个女人的无上荣耀,她却避自己如蛇蝎,她怎么敢的!
再后面,过了成人礼那天,巴图和坦万事俱备,决定强行要了她的清白,在这几年里,几乎已经成了巴图和坦的执念。
但意外总是来的突然,那时才袭封了靖国公的周守鹤率军突袭天乌国,巴图和坦第一次对上周守鹤,就是周守鹤仗着艺高人胆大,率着一小队亲卫侧面突袭了正在迁徙的王帐,闹得鸡犬不宁,还杀了许多人,也是这时他听到了孛儿帖赤那为了不被抢走,跳下悬崖的消息。
这段禁忌之恋落下帷幕,所有的愤怒与火气都被巴图和坦转移至周守鹤身上,现在又到了宇文拓身上。
不过,这段过往的经历,让他挑选阏氏时,都忍不住朝着孛儿帖赤那的样子挑,同时他也十分看不起这些拥有孛儿帖赤那模样或者性格的女人。
女人,能有什么用?巴图和坦嗤笑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