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四时广场,不过短短几十小时未见,这里已经彻底大变样了。
一下车,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出入口处的大幅装饰,这片能容纳两万人的场地上到处都是黄色与绿色的海洋,间或夹杂着一些白色云朵样的图案装饰。
大家应援色和组成的彩色旗帜随风舞动,入口处的拱门宛如个巨大的切片柠檬,流淌下来的汁水画作黄色的拦截带,在场地外侧交织出回环的音浪。舞台上的四方巨屏黑着,四方钢架已经裹上了与票根上类似的黄绿色泡沫板,一卷半透的帘幕遮住舞台两侧,对遮挡视线只起到一个欲盖弥彰的作用。
现在舞台下面正摆着几排椅子,柠檬黄的椅背上贴着节目的Logo,上面露出几行黑色的后脑勺,正是一会儿要和他们一起围观、参加“彩排”的舞团成员们。
由此可见,本期录制主题名义上是彩排,实际上却几乎是一场正式的演出。他们真的要被听众审阅,而这一整场表演到了正式播出时只会剩下掐头去尾的几分钟,如何让自己的表演不成为这几分钟里节目组制造话题用的破音、走调等演出事故是他们最该考虑的问题。
而张行他们去订购的易拉宝之类的小物件儿还没摆好,因为他们真正的表演时间是在一个月后。
这档节目的宣传策划是有点东西的,到现在,他们的嘉宾名单已经在各大论坛和粉丝群里传遍了,王在安自己发的vlog里没给别人打码节目组也审核通过了,但他们就是不在博客上官宣嘉宾名单。
按照圈里的规矩,只要不是官方账号发的,那全都只能算是拟邀,任何人在公共场合说上一句“听说某人要参加录制”都得被过路的粉粉黑黑打一巴掌说别替人舔饼,然后路人又要反击骂什么饭圈作风。这么一骂一吵,节目的热度不就从天而降了么!
平日里四时广场也会有一些演出,不过现在那个在舞台上唱歌的女孩儿就显然是一位“隐藏嘉宾”了,不然怎么会每次有这环节就是她在上边。
江时鸣一耳朵便听出来,这是上次那个唱《才懂》被自己一眼看哭的女生,这次换了首歌,唱付襄难度更低、现场更容易有反响也更适合她声线的一首《芦苇》。
不知道周州是不是真的给人指导了,肉耳可听她的咬字处理中带了一点儿脆生生的周味儿。
但也只有一点了,因为现场混响和压缩开得太过,歌手本身具有漂亮底色像是被盖在棉被底下的豌豆粒儿,只有有缘人才能听见。
虽说不介意,但他也不喜欢成为别人的炒作素材,于是他只往正在拍摄台上画面的摄制组那边瞧了一眼,便晃晃悠悠往张行背后一躲,然后抬头看蓝天上厚实的云团,权当自己只是个普通的过路游客。
大约是对方莫名其妙发文不指名道姓地内涵圈内前辈看不起人那点破事儿闹得太小,台上人的脸分辨率也不高,于是除了周州,剩下的几位都只当这位是充钱来找镜头的。
大家只聊着天,然后顺着导演组给的路线往座位上走。
周州就这样慢人一步,落到江时鸣身边。
“江哥,”周州已经失去了曾经对待他哥的那份小心翼翼,直接抬手遮住嘴巴,凑到江时鸣耳边道,“我尽力了,就这样了,审阅一下?”
江时鸣没有看他,只是仿佛特务接头一样,嘴巴不动地回复道:“成果不错,再接再厉。”
挡在嘴边的手被周州挪到脑袋旁边敬了个礼,他中气不足地坚定道:“保证完成任务!”
“你们在干什么?”王在安回头,满脸被背叛了的恼怒和委屈,他抬手指着周州,瘪起嘴巴向他们的老大哥张行告状,“他们俩背着我们说小话!有没有人管啊!”
“糟糕,被发现了,”周州当即挡在江时鸣身前,抬手比枪,“放心,我来解决掉他!”
于是王在安被周州击毙了,倒在地上好久发现没人救他,只能灰溜溜自己起来拍拍灰追上来。
原谅他们吧,孩子才二十多岁,正是爱演的年纪。
等他们走到地方,节目组素材拍够,台上的女生也谢幕,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从一侧下台了。江时鸣在张行的引导下和已经等在这儿的诸位舞者们问过好,然后向台上冯尧的音乐团队招了招手道:“麻烦一会儿把后期那些处理调整一下。”
冯尧:“……”
谢谢,真的有被不体面到。
冯尧比了个oK。
就算不说,本来也是要调整的嘛!之前的情况只是因为,尽管他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但签了合同就是得听甲方的话的嘛!
江时鸣对他这堆心理活动全无兴趣,他得了肯定答复后就转回头,看在场的三个年轻人跟自己的伴舞团对接去了。
相比之下,时粤的情况还算稍好一些。她此次要演唱的三首歌曲当中有两首风格都偏向抒情,演唱时基本只需要站在固定位置就行。唯一涉及舞蹈动作的只有第一首歌的副歌部分,她也练过很久了。
而通过选秀节目出来的王在安和周州就完蛋了,几乎是要跳完全场,还要在表演中和听众互动,听起来就觉得腰酸腿疼嗓子痛。
但毕竟表演当天不仅有江时鸣这种公认的音乐天才,还有在做声乐老师的籍也灵同台,他们生唱很容易就会被这俩人比下去,所以只能靠舞台设计和舞蹈挽尊,好让粉丝在他们被骂的时候有个理由来给别人解释。
别人听不听不重要,重要的是粉丝得说服自己。
完全不需要唱歌的张行实际上心跳已经飙升,为了舞台效果,他串场的时候是没有手卡的。
虽然有提词器,但那东西被装在脚底下,歌手们唱着唱着低头很正常,可他要是眼睛一直向下就显得有点太奇怪了。
江时鸣毫无压力地晃荡着身子走到张行身边坐下,淡淡开口道:“今天的流程比正式演出难办。”
他转头面向张行,一只胳膊杵在面前的桌子上:“台下的听众是谁很重要,他们就是要用这种压力来制造一些话题性,所以才把下面的椅子排得这么工整,还摆上名牌和水瓶。像参加艺考一样。”
张行定定看着江时鸣惬意的神色,竟然从对方这句“像艺考一样”里找回了些许自信。
他冲着江时鸣笑了笑道:“谢了。”
既然是艺考,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毕竟他也曾经是那一届播音与主持的艺考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