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承123:
#记录生活#
「袨服华妆着处逢,六街灯火闹儿童。」
【九张灯会上拍的照片。卫承穿着深咖色的羊毛大衣,在薄薄一层的雪与层层叠叠的灯之间伫立,所有照片都没有看镜头。】
评论:
@看见每一种神金:哥?夏天都要来了,怎么想起来发元宵节的照片?
@凡此过往:这雪什么时候轮到我玩!
@有一天长地久:哥你都发元宵灯会照片了什么时候去元宵晚会给我们唱歌?
@用户不存在 回复:@有一天长地久:别了吧,演员现在上台唱歌太容易挨骂了,哥还是专心拍戏吧
@有一天长地久 回复:@用户不存在:……这很南平,我祝他成功吧
@用户不存在 回复:@有一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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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艺人的生活作息就像大学生,晚上不睡,白天得醒。所以这家青阳电视台常年包下的酒店里此刻还很热闹。
楼下不知哪家的未成年私生粉被逮到现行,家长、保安和艺人工作室的人吵成一团。而更远的侧门处,一个限定男团的成员正在为粉丝签名饭撒。
真可谓人与人之间的喜悲并不相通。
江时鸣对粉丝靠近生活中的自己是极端抵触的。他讨厌在观众席以外的地方听见别人喊自己的名字,讨厌非得向别人展示自己的真实,讨厌长枪短炮跟在他身前身后乱拍,什么接机、送上下班一类的活动他更是早早就严令禁止。
所以他的粉丝群体在每一次骂战中总是能败下阵来。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他的粉丝,一定是本人太有素质,有素质的人在互联网上是要挨欺负的。
隔着车玻璃,江时鸣和吵嚷的人群目光相接,随后在张行的“我知道后门”声中转回身,闭上双眼。
饭撒的男偶像眼里深藏着不耐烦,被私生饭纠缠的工作人员还要对施害者伏低做小,只为防高楼或草地里会突然冒出来的摄像头。
“真辛苦啊,”周州撑着下巴,已经有点困了 “好在我们没有这个烦恼。”他完全不是在嫉妒,语气里满满都是幸灾乐祸。
好在全车唯一有这个烦恼的王在安已经睡得像条死狗,听不见他的调侃。
后门那头也有人,不过只是另一个节目的摄制组,他们正加班加点要在大堂布置摄像头,用以拍摄他们嘉宾的起床集结。
“真好,我们不用拍那个,”因为工作人员都提前回去休息了,于是此刻电梯里只剩下两个人,时粤有些难捱这沉默的气氛,忍不住耸了耸肩开口道,“我要是素颜出门估计能随机吓死一个路人。”
不管是男艺人还是女艺人,自嘲永远是最轻松有效的做节目效果的方式,其次是过度的自夸。
江时鸣于是认真看她一会儿,在电梯里突然开口道:“你很漂亮,总说丧气话会让福气跑掉。”
“……”
时粤捂住了脸,然后在电梯停到46楼的时候羞答答地跑走了。
江时鸣:“?”
江时鸣不明所以地关了电梯门,接着独自一人升到50层,电梯到站的时候没有半点儿提示音。
“……试一下衣服,”不远处,几个戴着口罩拿着Gopro的人正堵在5006的房门口,“这个衣服好像有点大,上个夹子吧。”
是不知道哪个节目组来拍幕后vlog的。
江时鸣脚步停住,估测了一下走廊的宽度和自己到房门口的距离,决定加快脚步,免得那些人拍着拍着突然跑到走廊里开始鬼吼鬼叫。
“可以了,就这件吧。”
5006室传来一道深沉的男声。
那声音直直地穿透他的耳膜,江时鸣浑身一震,只觉得一股电流瞬间传遍全身,四肢百骸都被麻痹,浑身的关节都像被灌了热水一样酸胀麻痛。
还不等他弄清楚这股酸胀是什么,那门里已经走出来一个男人。
卫承和十一年前相比变化颇多,本还有些圆润的脸颊已经被勾勒出清晰硬朗的线条,眉眼间的青涩稚气不知何时也悄然褪去,周身都透出一股温润周正的帅气。
时间仿佛已经将他的所有不成熟剥去,给这世界留下了一个符合所有世俗标准的好男人。
大约是江时鸣的眼神过于喧嚣,吵得卫承下意识抬起头向电梯这边望来。
他们隔着人群四目相对。
江时鸣没有躲开目光,他那一张脸没有表情的时候总显得过于高高在上,直直看过去的眼神也能轻易将内心所有汹涌澎湃遮掩。
……
江时鸣这副冷淡的样子,卫承匆匆瞥过一眼便觉得呼吸急促,身体燥热。
他咽了口口水,一把将摄像头捂住:“不好意思,这段素材删了吧,我们进去录一段。”
“啊,也可以,也可以的……”工作人员不明所以,“那卫老师我们现在就进去吗?还是有什么不方便的?”
卫承的目光再度匆匆投向远处。只见江时鸣双手环胸,神情冷漠疏离,只原地等待他们这些不相关的人尽快离开自己的必经之路。
于是卫承的耳后很快烧了起来,在脸上燃成一片。胸口积蓄的洪水瞬间决堤,他几乎要举手投降……
“现在进来吧,在走廊里拍不太好,”卫承朝工作人员笑了下,第三次抬眸看向电梯口,语调轻柔地说,“容易影响别人……”
……
卫承引着一群人进了5006室,众人身影刚刚隐没门框,房门就“哐”一声关上了。
江时鸣仍然站在原地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他独自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那股一直隐隐作祟、莫名的胀痛究竟是什么。
那是他与他人最后一道紧密的联系。
那是他对卫承的恨。
他能清晰感觉到恨意正悄无声息却又势不可挡地蔓延,一寸一寸地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眼眶发热,手脚发冷,脑海中不断闪过对方那漫不经心的三次抬头。
这人看起来是多么的体面啊!
十一年前他被抛下的那天,那人也是这样体面的离开。明明口中已向彼此喷吐过毒液,却还是轻柔地带上了屋门,更衬得江时鸣的愤怒可怜可笑。
他恨卫承,恨卫承让他明白,他的人生只是一幕又一幕不断循环上演的被抛弃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