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个挑担的壮汉,推销的是给道观准备的做蟹酱的螃蟹。
沈君茹全然忘记了他们几个眼下正面临的危险,立刻兴致勃勃地凑了上去。
陈柏然是拉都拉不住。
“什么?螃蟹!哎哟喂,让我看看,我看看!”
都说晚稻初香蟹如虎,金秋十月吃螃蟹,正是菊黄蟹肥的时候。
作为一个标准的南方人,沈君茹对螃蟹的那种不可抵挡的热情,可是常人无法理解。
特别是现在,居然有机会让她看到了来自一千多年前的古代螃蟹。
这是多么刺激的一件事。
于是她什么也顾不上了,挣脱了锦儿死命拉着自己的手。
二话不说就向那渔夫的螃蟹担子扑了过去,一把掀开了那担子上的盖布就往那笼子里看。
哇塞!多么威武雄壮的南北朝大螃蟹啊!
五两!不,六两!公的舞着大钳,母的虎视眈眈。
关键这些可都不是养殖的,是那土生土长纯野生的哦!
只见那些无肠的公子们,黑压压的一片,挤满了笼子的角角边边。
粗壮的四肢横七竖八肆无忌惮地在笼子里上下滚爬,互相踩压着。
看见蓦然而来的光亮,一个个瞪着明亮的灯笼眼,嗡嗡地吐着泡泡藐视着沈君茹这张贪婪的脸。
“兄台,你这螃蟹怎么卖啊!” 沈君茹流着口水。
“娘子!你若真心要,我便宜点。一百钱一笼。”
“什么什么?一百钱,是多少钱?” 沈君茹一把拉住了陈柏然。
“人民币四十块。” 陈柏然想也不想就给了答案。
喔唷!这一笼螃蟹光看个头就得有一百多斤吧!才四十块?这是渔老板给的下班生意价格吧!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机甲战士,听着那骨感的价格,沈君茹可乐坏了。
这世界,什么时候让她可以在片刻间实现螃蟹自由了!简直欧耶!
“大哥,这一担,我全要了!” 她兴奋异常,想也不想,立即麻溜爽快地对那人说。
“杨丽华!你要买一担螃蟹?吃死你啊!” 陈柏然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陪我吃!”
“我还可以明天带回娘家!”
“娘子,这东西可不值钱,也没人吃。您真的想带回娘家么?” 锦儿张着惊愕的嘴,不解地看着疯了一般的主子。
这螃蟹,他们不吃?居然拿去熬酱?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沈君茹可对他们的反应可是不顾不管。
听说小娘子大手笔全包了他的螃蟹,那汉子别提多高兴了,他立马激动地伸出了手。
“如此,便感谢娘子,两百钱。我负责送到您府上。” 他说。
钱倒是有,现在沈君茹可不比从前了。有的是皮夹子在后面跟着数钱。
可送哪里却不能告诉他。这点她还是拎的清的。
于是双方在离开道观不远的地方交割了螃蟹,就变成了四个人用手提着那两个沉重的笼子,
吃力地绕着那道观的围墙去找回去的路。
“你可真是吃饱了撑着了!” 太子殿下不乐意地在前面唠叨着。
太子妃在后面使着吃奶的力,却喜笑颜开。
几个人实在抬不动了,王端提出让殿下他们在墙角歇着。自己一溜烟的先回去找帮手了。
一个男人就带着两个女人,守着那两笼的螃蟹在那道观的围墙下坐着。
陈柏然环视着四周,看着那道观的高墙和树外的蓝天。
四处杂草丛生,心想万一再来了歹人可怎么办?
他心虚地握紧了腰间藏着的那枚可以放火的机器。
陈柏然一直没明白刚才的那几个刺客是怎么来的,而且也没搞清楚,为什么有了刺客却没有太子的护卫出现。
按照道理他和太子妃的身边不该都有所谓的暗卫么?
他当时大意了,本以为去个道观而已,不就像太平盛世的现代,烧香拜佛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所以当时的东宫卫率要跟着的时候,被他阻止了。
可没想到现在还真出了麻烦。
看来他和沈君茹都还没适应做太子和太子妃的位子。
不知道他们有随时被刺杀的危险,不配有皇储的思维。
“殿下,你可想看看这螃蟹到底有多大么?”
还沉浸在螃蟹自由的快乐里的沈君茹,一点都没想到这些。
有陈柏然在,她才不想费那么多脑子呢。
她只想着她一时冲动贸然买了这么一堆的螃蟹,会不会招惹了陈柏然的讨厌。
不如哄哄他呗!
于是沈君茹便从那笼里拽着脚拎起了一只肥大的公蟹,晃悠悠地送到了太子的面前显摆。
可就在她嚷嚷的那一片刻,那只被惊扰了的大闸蟹,愤怒地撅起身子,挥起大钳对着她的无名指吭哧就是一钳。
“哎哟!”沈君茹惊叫了一声,丢掉了螃蟹。
但见鲜血瞬间像泉水一般,汩汩地从手指上那个被螃蟹夹过的洞里冒了出来。
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做乐极生悲。她的眼泪唰地疼了出来。
没有酒精棉球,没有碘酊,没有创口贴。这可怎么办!
锦儿见了立刻慌了,二话不说回头奔进了道观。
沈君茹的手被陈柏然立即扯了块丝帕死死地压着,期望着先能止血,可根本做不到。
锦儿从观里冲了出来,手里握了一把香灰是对着伤口扑地盖了上去。
哎哟,这愚民的时代。
不消毒,不止血,弄把香灰,你是想把太子妃给噶了啊!沈君茹在心里哭着。
就在这时王端带着几个东宫的侍卫飞奔着赶来了。
还随手带来了太子殿下的全身行头。
“殿下,不好了,您赶紧换上衮服吧。”
“贺若弼,贺记室正在您的仪仗前和太子卫率争吵,吵着要见您呢?” 他着急地说。
“见孤?为什么?” 陈柏然一脸疑惑地匆忙套上了衣服。
“好像是担心殿下遇见了什么不测。可卫率不承认您不在御辇上。”
“那记室是个什么来历?” 陈柏然不解。
“便是大冢宰身边,处理文书事务的一个贴身侍官。”
听说有个宇文宪身边的侍官在吵着要见他,陈柏然心里泛起了疑问。
五皇叔的人,为什么贸然跑来要见他?
郑译大人不在身边,他也的确不在车上。该怎么应付这个场面呢。
作为太子,穿着下人的衣裳,私自携妃畅游道观。还扛回了两笼螃蟹。
这逾矩越规的事情,在那个等级森严的朝代,给那本来就不待见的对手知道了,岂不是又有了口舌之便。
在王端的引领下,几个人在侍卫们的掩护下,绕过了庞大的仪仗,悄悄地从队伍的后面钻了回去。
那个叫贺若弼的被带到了车前。
王端卷起了车帘。
陈柏然端坐在御辇上,好奇地端详着面前这张前来拜谒的脸。
这人约莫比他的年龄大了十几岁。
仪表堂堂,气度不凡。虽是文官却穿了一身银色的亮甲。
见到太子不经意地大舒了一口气,仿佛有什么事让他放心了一般,急忙下拜。
“太子殿下,卑职乃大冢宰府记室贺若弼。”
“因路过玄真观,却见太子的车马良久未动。”
“生怕太子殿下有异,或生变故,是以特来探视。”
“惊扰殿下,还望恕罪。” 他告罪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