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被强行撕裂,又在瞬间愈合。
狂暴的空间乱流被一道璀璨的光柱蛮横地排开,光芒散尽时,何无情五人的身影踉跄着出现在一片全然陌生的山谷之中。
“噗!”
花千夜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绝美的脸庞上血色尽褪,苍白得如同一张宣纸。她身形一软,险些栽倒,被眼疾手快的林清月一把扶住。
“你怎么样?”林清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没事……死不了。”花千夜靠在林清月肩上,虚弱地喘息着,嘴角却勾起一抹无奈又得意的浅笑,“强行借用上古神殿的残阵进行超远距离传送,还顺便屏蔽了追踪,这手笔,就算是我全盛时期也得掂量掂量。这次……亏大了。”
她虽在叫苦,眼底却闪烁着为自己杰作而自豪的光芒。那可是上古神阵,哪怕只剩残骸,能借其万一之力,也足以傲视当世所有阵法宗师了。
何无情目光迅速扫过四周,神念如水银泻地般铺开。
这是一处极为隐秘的山谷,四周被高耸入云的古木与陡峭的山壁环绕,天然形成了一座隔绝探查的屏障。谷内灵气虽不算顶尖,却充满了原始而磅礴的生命气息。
他没有丝毫耽搁,双手掐诀,一枚枚阵旗无声无息地没入周围的地面与山石之中,转瞬间便布下了一座集隐匿、警戒、聚灵于一体的复合阵法。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到秦未央身边。
小姑娘依然被他抱在怀里,那株不过尺许高,却生机盎然,叶片上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神木,被她紧紧地抱在胸前。
何无情惊讶地发现,当秦未央抱着神木时,神木之上散发出的不再是之前那般霸道炙热的能量,而是一种温润如玉、充满了生命本源气息的柔和光晕。这光晕如同春风化雨,笼罩着五人,众人体内因激战和空间传送而翻腾不休的气血,竟在这股力量的安抚下,迅速平复下来。
尤其是消耗最大的花千夜,她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这小树……是个宝贝啊。”花千夜靠在林清月身上,感受着体内快速恢复的灵力,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
“何止是宝贝,简直是移动的超级充电宝加全自动治疗仪!”柳如烟惊魂甫定,习惯性地掏出了她那个黑漆漆的直播法器,虽然知道现在屁信号都没有,但对着“黑屏”吐槽已经成了她的本能。
她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我的亲娘欸,刚才真是吓死老娘了。化神大佬说死就死,跟砍瓜切菜一样。还有那个熊战,前一秒还喊打喊杀,下一秒就跪地高呼‘兽神之子’,这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不行不行,这段太精彩了,等有信号了一定要剪辑出来,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震惊!蛮原霸主为何当众下跪?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她一个人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刚才经历的不是生死搏杀,而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
林清月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更多的灵力渡入花千夜体内,帮她调理气息。
何无情则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秦未央和那株神木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秦未央的血脉与神木之间,已经建立起一种水乳交融、密不可分的联系。神木在滋养着秦未央的麒麟血脉,而秦未央的血脉,也在不断激发着神木更深层次的潜能。
“何大哥,”秦未央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眸看着何无情,“我感觉……它好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很亲切,很温暖。”她说着,小脸在神木翠绿的叶子上蹭了蹭,那些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叶片,非但没有伤到她分毫,反而发出更加愉悦的光芒。
这便是血脉契约的力量。
何无情心中了然。这株神木,已然认主。
然而,这份暂时的安宁,并未持续太久。
半日之后,当花千夜和柳如烟已经恢复了七八成,正在打坐调息时,始终闭目养神的何无情,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
“怎么了?”花千夜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也睁开了眼睛。
何无情没有立刻回答,他那晋升化神之境后暴涨至数万里的神念,此刻正化作一道无形的利剑,刺破苍穹,与一道从极遥远的天际、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逼近的意志,在虚空中发生了无声的碰撞。
那是一股怎样的意志?
狂怒、怨毒、暴虐、毁灭……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凝聚成了最纯粹的杀意,如同一片燃烧的血海,要将这片天地都彻底焚毁。在这片血海的核心,是一双充满了无尽贪婪的眼睛,死死地锁定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紫炎老祖!
即便隔着数万里的距离,何无情依然能清晰地“看”到那老魔头因暴怒而扭曲的面容。
“他追上来了。”何无情的声音很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能听出,这平静之下,是比紫炎老祖的怒火更加冰冷的杀机。
“这么快?”花千夜大吃一惊,“我明明借用古殿之力,将我们传送时的所有空间痕迹都抹去了,他是如何追踪到的?”
她对自己阵法造诣有着绝对的自信,那绝不是普通的追踪秘术能够破解的。
“他的神念化身被我吞噬前,曾与央央和神木有过直接的能量接触。”何无情目光微沉,“我本以为那点气息联系,在超远距离传送中会被空间风暴彻底冲散。但现在看来,紫炎老祖恐怕是动用了某种与神魂本源相关的禁术,以自损为代价,强行维持住了这丝感应。”
“那我们怎么办?再跑?”柳如烟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一位含怒追杀的炼虚期老怪物,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跑?”何无情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身边神情各异的几位女子。
他看到了花千夜的凝重,林清月的警惕,柳如烟的惊慌,以及秦未央那双虽然有些害怕、却充满信任的眼睛。
六千年来,他一直在跑。躲避仇家,逃离险境,为了活下去,为了变强,他舍弃了一切。
但现在,他身后站着这些人。
无尽的逃亡,何时是个尽头?
他忽然觉得有些厌倦了。
“不跑了。”何无情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然。
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森冷,如同万载玄冰。
“一只含怒的疯狗,虽然可怕,但也会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既然他这么想得到神木,这么想杀了我,那我就给他一个机会。”
“何无情,你……”花千夜似乎猜到了他想做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那可是炼虚老祖,即便本体重伤未愈,也绝非化神修士能够抗衡的。
“被动挨打,永远只能在生死边缘挣扎。”何无情转过头,看着花千夜,眼神中的冰冷化作了强大的自信,“只有把刀,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决定别人的生死。”
“这一次,我要利用他的怒火,利用他的贪婪,为他精心准备一个……再也无法逃脱的坟场!”
他要在这万兽蛮原,反戈一击,将这位追杀了他一路的炼虚老祖,彻底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