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们骂骂咧咧。
“这么晚了,哪里来的声音?”
“在假山那边,该不会是哪个小蹄子和野男人……”
“俺倒情愿是丫鬟和家丁,只要不是主子们的事就好。”
这样尖锐的女音,还是在人迹罕至的假山里,不免让人遐想。
职责所在,婆子们只能硬着头皮前去。
若和主子扯上关系,她们难免遭记恨。
假山里,谢守仁想捂住丫鬟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声音传了出去。
他手忙脚乱之间反而被那丫鬟踢中了下体。
“啊啊啊——”谢守仁哀嚎出声。
又一道叫声传来,婆子们被引了进来,一下子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出去的路就那么一条,受伤的谢守仁注定逃不了。
等婆子们一个个提着灯笼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白花花的身子。
清冷的那个丫鬟已经晕了过去,身上斑驳的痕迹让这些通晓人事的婆子们面上发热。
另一个丫鬟嘴角全是血,衣衫凌乱,脸上还有掌印,看不清原本的样子。
而另一边,捂着下身满地打滚的是……她们伯府的世子!
婆子们恨不得瞎了眼才好,怎么偏生被她们瞧见了这样的场景?
她们推搡着不敢上前。
谢守仁咬牙切齿,“你们都是死人子吗?快去给我叫大夫!”
他说得含糊不清,还好婆子们听懂了,一个个撒开腿就往外跑。
狭窄的假山里容不得这么多人同时往出挤,挤得最后一个也出去不了。
谢守仁的耐心要到极限了,一边痛呼,一边厉声喊道:“一个人去叫大夫!剩下的扶我回去!”
婆子们犹豫着,最后一个机灵的婆子先跑了出去,“老奴去给世子请大夫。”
另一个在她旁边的婆子后悔反应晚了来不及跑。
她灵光乍现,一拍大腿,说道:“老奴去禀告伯爷夫人。”
在谢守仁和其他婆子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溜走了。
……
松鹤堂内灯火通明。
谢希濂扬起巴掌对着谢守仁的脸而来。
何氏抱住他的手,“伯爷这是干什么?问都不问就打我儿子?他还受着伤呢,一定是那些小蹄子们勾引了我儿子!”
“你还惯着他!你不是说年轻的丫鬟都被老三荼毒了吗?那现在呢?”
谢希濂说完,那一巴掌还是打了过去。
他接着说:“老三做错事第一个说要打要罚的是你,到了老二,你哑巴了是吗?”
“一视同仁都做不到,他们兄弟关系平淡和你的干系大了!兄弟阋墙,可是乱家根源!”
何氏并未认真听。
谢守仁躺在榻上,身下被大夫包好,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被谢希濂打着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心疼极了,还好谢希濂手上没力气,巴掌印并不深。
何氏给谢守仁擦汗喂水,却被拂开。
“我不喝。”谢守仁哑着声音说。
大夫说他今后和太监无异,如厕都是问题,喝那么多水干什么?
原来从前不能行房事只是憋着心里有火,略感屈辱,现在生活不便才让人真的绝望。
谢守仁尊严全无,心如死灰。
气氛沉闷,谢希濂也熄了教训他的心思。
“那些丫鬟本来是给三丫头的陪嫁丫鬟,你挑的两个是其中长得最好的,如今……罢了,重新选两个吧。”
“那个被你收用的丫鬟是外院回事处管事的女儿,给他家里十两银子,将人抬进来,万一有了你最后的血脉……另一个伤了你的,处置后扔庄子上去。”
谢希濂疲惫地说:“再怎么说你还有耀哥儿,今后好好教养他,莫要让他像你一样……”
在松鹤堂休养了两日,谢守仁被抬回了世子所。
李妈妈扶着何氏的手,送了一路。
何氏回来时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蔫了。
她今日穿着茄紫色的福字不断纹褙子,弯着头在榻上不动,沈若犀来请安时还以为看到了一个大茄子。
来的路上她远远看到了谢守仁,心想母子一脉,那位也阉了。
上次那药是让谢守仁那功能内部出了问题,这次却是物理攻击,再也好不了了。
沈若犀摇摇头,人还是不能得陇望蜀。
谢守仁被柳氏和白芽一起下药,能捡回一条命,正常生活就不错了,还想着那事。
阿七说他还有空缠着那位叫姜莉的平民女子,只因姜莉貌美,看着好生养,能证明谢守仁的本事。
沈若犀让阿七帮着姜莉一家搬走,摆脱谢守仁的痴缠。
几日前沈若犀又听说了松鹤堂在选美貌丫鬟的事。
采兰说有位丫鬟心狠手辣,害得堂妹差点投缳,还将另一个好看的丫鬟绊倒,让人的脸磕在石头上,毁了容。
这样的丫鬟太可怕了。
另一个也不遑多让,将病重的祖母捂死,只因嫌她吃药费钱,拖了家里后腿。
这两个丫鬟样貌最好,一个孤僻,一个长相妖艳被其他人排斥,每每走在最后。
沈若犀给谢守仁的茶水里下了药,让他下半身暂时恢复能力,再叫两个小丫鬟对他言语暗示,果然促成了此事。
至于其他的陪嫁丫鬟采兰未打听出来什么品行不端的事迹,随便松鹤堂选哪两个。
今日已经是三月十五了。
下午伯府晒嫁妆,会有相熟人家前来添妆,然后将嫁妆一并抬到侯府,再由女方派的全福人去男方家里铺床撒帐。
此时还是上午,何氏将准备好的嫁妆单子拿给沈若犀看。
单子上一大半是侯府送的聘礼,另一小半有伯府公中库房出的,也有几位长辈私库里的物什,东西不多。
兰氏的东西并未在这上面,小柳氏对沈若犀眨了眨眼。
沈若犀看完后递回给何氏。
何氏反握住她的手,问道:“你的陪嫁丫鬟可选好了?”
“选好了。明月和采兰是一直跟着孙女的,她们两个肯定要去,另外两个二等丫鬟也选好了。”
一个是从前提饭送水的百灵,自从采薇出事后她就被提了等。
沈若犀和采兰都觉得她不错。
另一个二等丫鬟就是采芳。
从前采兰和她住在一起,观察过她的为人。
这几个月采芳一直默默做事,不掺和到任何一方的事里去,很老实。
何氏笑眯眯地说:“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过你这边选的四个还是不够,大户人家的主母身边都有四个一等丫鬟的,你去了侯府人手不够怎么办?祖母给你挑了两个可心的人。”
“倩云,倚风,你们过来。”
两个长相清秀的丫鬟款款而来,福身行礼,“见过三小姐。”
何氏心里想吐血。
生得最好的两个丫鬟没了,矮子里拔高个找出来这两个丫鬟,站在三丫头面前一点颜色都没有了,生生被比下去。
此时她还要笑着说:“这两个丫鬟在祖母这里调教过一段时日了,不止会服侍人,管家的事也懂。你还年轻,家里来不及教你理事管家,有她们帮衬着你祖母也放心了。”
就算给姑爷当不了小,也能接触侯府的内宅大权,这是谢希濂的打算。
“还有周大一家五口、何光一家四口都给你做陪房,周大、何光帮你理嫁妆铺子,他们的媳妇子给你管事守库房,儿子在外院传话跑腿,女儿还小,等过两年也能帮你做事。”
沈若犀只有点头。
她暗自算了个数,嫁妆九十六抬,沁水院的陪嫁丫鬟有四个,在何氏这里收了两个,还要再收九个陪房,一共陪嫁十五个人,用得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