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玉脑中一个个主意掠过。
想起之前凌云霄说要个新荷包,当时她还打算绣鲤鱼与龙门,寓意他飞黄腾达,现在嘛,这主意得改改。
来而不往非礼也!
“便是要报复回去,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想。”
听鱼见小主这么气的上头,只好这样说。
如果真是寒云侍卫送的,这恶作剧虽无伤大雅,但对她家小主的侮辱确实极大。
倘若有人骂她是猪,她大概也是会气恼的。
用过晚膳,宋知玉便拉着听鱼进了临时作坊间,实施回报。
“听鱼,把咱们那些绿色绣线都拿出来,我要给他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
宋知玉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听鱼面露疑惑,绣荷包给寒云,小主这是何意?
脑子虽短路,但她还是麻溜地将绣线找了出来。
宋知玉坐在绣架前,缕着丝线,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绣样,果断下针,手指翻飞穿梭在绣布间。
听鱼见小主忙开了,便也拿起针线,她得认真做绣品。
一时间屋内安静下来。
直到半个时辰后。
“听鱼,快来看看,绣的如何?”
宋知玉那绣布上出现一只长绿毛的卡通一乌龟,还有一双黑色圆溜溜的眼睛,看上去憨态可掬的模样。
若是不知内情,还真以为是个有趣的绣品。
“小主,这……”听鱼凑过去看着绣品,一只硕大的绿毛王八占据了大半个绣面。
龟尾缀着个极小的黑色令牌,像极了寒云腰间那个出入宫禁的令牌。
听鱼忍不住笑出声,“小主,您可太有才了,寒云侍卫看到这个,怕是得气个半死。”
宋知玉停下手中的针线,得意挑眉。
“这还不够,光绣个王八可显不出我的‘心意’。”
她思索片刻,又在王八旁边绣上了一行蝇头小字:“千年承运。”
听鱼憋着笑朝宋知玉竖起拇指,“小主现在要给寒云侍卫送去吗?”
宋知玉点点头,“当然,你给我拿身你的旧衣来,我换上便去去武英殿找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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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远在京郊六十里外山泉镇县令府的凌云霄空终于得空歇息。
从怀中取出那支还未送出去的糖葫芦金簪,思绪飘进流云宫。
月光穿过雕花槛窗,恍惚又是那日宋知玉那个决绝的背影跃然眼前。
不知她吃了那京城名吃,是否已经消气……
———
另一边,宋知玉拿着令牌递给守在武英殿门口的侍卫,说要找寒云。
那侍卫将令牌翻来覆去看了许久,才道:“姑娘,寒云大人出宫办差去了,归期未定。”
宋知玉愣了片刻,“那你可知他去了何处?何时才能回来?”
侍卫一脸为难:“姑娘,寒云大人这是公差,小的实在不知详情。”
这……
精心准备的“惊喜”没能如愿送出去、噎的她不上不下。
宋知玉微叹。
罢了,不送了,谁让她有求于人呢。
宋知玉敛了敛心神,还有件事得要确定。
“那你知道他三月十五那日能回来吗?”
那侍卫想了想寒云大人每次离开时间都不会短,便道:“短期内应是回不来的。”
宋知玉摸了摸袖口内的荷包,虽说她来有赌气报复的成份,但听到短期内不回来,不知为何心里有点怅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可以确定的是,她跟寒云约定的合作怕是没戏了……
那侍卫见宋知玉还不走,犹豫了一下:“若姑娘实在有急事,等他回来小的可以代为通传。”
最终她还是摇了摇头,“多谢,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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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时,慕逸尘如约送来香料。
他不敢在流云宫多做停留,给宋知玉请了平安脉,说了下兰姐儿已经同意后,便走了。
宋知玉和听鱼也开始紧赶慢赶的干活,宫里的杂务则交给了小喜子。
这几日,雨不曾停过,宋知玉也不曾再见到凌云霄。
倒是慕逸尘期间又借请平安脉来过一趟。
久久不见凌云霄,宋知玉不抱希冀了。
合作泡汤。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便到了桃花节那日。
大清早阳光明媚,微风轻拂,空气中弥漫起桃花的芬芳。
天气甚好。
宋知玉闻着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花香,难得打扮的心思,挑了件烟紫流光百褶裙穿穿。
过了早膳,她与听鱼,小喜子一起,将准备好的六十个荷包仔细清点一遍,又逐一检查了香料是否充足、绣工有无瑕疵。
辰时三刻,慕逸尘背着两个大药箱踏着露水而来。
他今日换了竹青色直裰,襟口别着枚白玉平安扣,瞧着清爽干净。
他一进来瞧了宋知玉晃神片刻。
才将药箱打开,取出里面塞满的药包递给她。
“这是补身的药,另外这是特意给你准备的安神香,往后缺了与我说便可。”
“里面用了晒干的桃木屑与茉莉花、你闻闻喜欢否?”
宋知玉接过药包和安神香,眼眸微颤。
没想到她之前随口胡说的那句“去太医院讨要香料也要打点一番”的话,让慕逸尘记在心里了。
“多谢,我很喜欢。”
慕逸尘倒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小事一桩,无需言谢。”
话落瞥见月门洞旁探头的一个小太监,慕逸尘面色微变。
竟有人盯着流云宫?!
他赶忙对着宋知玉,严厉斥责:“眼下日头见热,您受了伤容易溃烂,需好好擦药!”
“微臣今日未带伤药,这便去御药房取一盒雪肌膏。”
说着便起身,眼神示意宋知玉警惕。
宋知玉自然也看到了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也清楚慕逸尘的用意。
她怕那小太监还盯着,命听鱼去月门洞那守着。
自己则关了房门,将荷包都塞进药箱,扣好锁扣。
与此同时,养心殿东殿司礼监内。
正在准备四月初春狩事宜的元庆,收到了山泉镇快马加鞭的密信。
元庆拇指准确按压在印鉴纹路上。
这是主子亲写信件的暗记。
难不成山泉镇出了大事?
这样想着,元庆急急打开,目光扫过…..
上头只寥寥一句话。
“速赴流云宫,详察宋知玉近日心境,事毕,即刻修书以报。”
元庆:???
他还以为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或者主子要给他下什么紧要任务。
万万没想到只是去看一下宋小主心情。
并且还要求他修书回信。
用亲信之间传递消息的密信,只为……
“元庆大人?”一灰衣小太监,在门外探头,拉回他思绪。
“今早止水宫往赞司礼监送了两筐桃花,如何处置?”
元庆蹙眉,这段时日瑶湘琴没少往他这送礼。
“按例收入内务府。”
声音像量衣尺般平直冷淡。
话落视线在春狩名录处停顿,想的却是别的。
以主子对宋小主的在意程度,是否要将她的名字加上去?
罢了还是等主子回来再问。
“小六子,分一篮桃花出来,随我去流云宫。”
正准备将桃花搬走的小太监愣了愣,眼露困惑。
元庆斜睨他一眼,“愣着作甚?还不快准备。”
他要去流云宫自然要寻个理由,主子又不愿意暴露真实身份,他总不能贸然去问宋小主心情如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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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宫偏殿院内传来一阵笑声,有男有女。
“你跟兰姐儿说一下……就说……”
“你这法子好,或许绣品……”
元庆走至月洞门,听见此动静,心里咯噔了一下。
流云宫竟然有男子在?是何人?
这还得了!
他疾步绕过回廊,正看见宋知玉拎着一个绿莹莹的物什,往一竹青色修长身影腰间比划。
春阳柔光照在二人身上,意外的岁月静好。
“元庆大人,您怎么来了?”
听鱼从库房出来,看到不远处走来的元庆,立即脆生生喊道。
同时也是给宋知玉提醒。
宋知玉眸色微变,转身之时已将荷包塞入袖内。
元庆看在眼里,脸色一暗。
这时,那道竹青色身影也转了过来。
元庆认得,这是张院判推举进宫的慕太医。
倒是好样貌!
慕逸尘看见元庆,语带恭敬:“见过公公”。
元庆脸上立即堆起笑意,却不达眼底,“慕太医客气了,你来流云宫是……?”
慕逸尘神色坦然,“在下此前给小主请平安脉,小主底子差,今日特来送补药。”
这时小六子拎着一篮子桃花跟着进来。
元庆听到是送药,脸色好上一些,示意小六子送上。
“宫里娘娘素爱鲜花,这是内务府新收来的桃花,正好送来给小主添些春日雅趣。”
宋知玉目含疑色,她也就与元庆见过一面,司礼监与流云宫相距甚远,他特地给她送一篮子桃花不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