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了,走水了!”
“快,还愣着干什么!快救火啊!”
越是靠近起火中心,这喊人救火的声音就更大,也更加杂乱。
王安赶到起火外围,看着一处院子已然被大火吞灭,熊熊火焰正冲天而起,发出来的热浪更让自己难以逼近。
“为什么会着火?”
王安抓过一个人问道,那人正端着一个空盆,正准备去打水,被王安抓住本就不耐,可一看王安服饰,又只能回答。
“小人也不清楚。”
说完,便想要离开,继续去打水。
“那这院内,住着何人?”
王安却不想让这人离开,又立刻追问。
“唉,你这人烦不烦,眼下当是救火为上。”
“这院内,住着何人?”
王安再次追问。
“这院内,住着的乃是我家小姐。”
轰隆,一根大梁终于被烧断,直接砸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将火焰和热浪朝着四周激散,王安等在外围之人,不由得后退两步,不少还在救火的人,也被这热浪带出来的火星,点燃了身上的衣服,开始“啊,啊”的在地上打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
这根大梁落在地上,如同一记巨锤,猛烈的轰击在王安的心头,此刻的王安,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找来一条破破烂烂的被褥,冲到水缸前将被褥打湿,而后朝身上一披,就准备朝着里面冲进去。
那跟随而来的仆人见王安如此,心中吓了一跳,这等大火,若是冲进去了,又岂有生还之礼?便立刻伸手去抓王安,只可惜王安的速度太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安冲进了火海。
这,这可怎生是好?
他心头默念一句,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下场,莫说主人对这王安颇为在意,便是这办事不力,也少不得一顿责罚。便有样学样,找来一条被褥,打湿之后,也朝着火海里面冲进去。
“这,这真是添乱。”
“干嘛?一个两个,都不要命了么?”
“你,你们怎么就不看着点?”
“大家都忙着救火,哪有功夫管这些?这要死的人啊,挡不住的。”
众人纷纷说道,可一想到里面居然跑进去了两个大活人,又只能奋力救火,只希望里面的人能活着吧。
“你们说什么?谁冲进去了?”
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这群人的身边。
“不知道,像是哪家的宾客。”
“还不赶紧救人!”
这女人喝道。
......
热,这便是王安唯一的感觉,身处火海,每一次吸气,滚烫的空气和烟就会灼烧自己的肺和气管。
高温让空气变得扭曲,也让王安更难寻找方向,被褥上的水,早就被大火烤得极热,热烘烘的贴在背上,好似蒸桑拿一般。
可王安还在火场中穿梭着,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寻找,好几次差点被掉落的门框木料砸中。
人呢?
王安从一个房间钻出来,又打算冲进另外一个房间。
“先生,不能继续了,真要出人命的。”
那仆人一把抓住王安的手,想要将他拉出去。
“人都没找到呢。”
“先生,不行了,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们俩也要栽在这里了。”
这仆人死死的拉住王安,可王安却还想要继续再找找,也不管这身上披着的被褥已经干了,甚至有几处已经出现火苗。
这仆人看着没有办法,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得罪了。便一记手刀切在了王安的脖子上,原本还在挣扎的王安,立刻就软倒在地。
这仆人将王安朝着自己背上一翻,记着来时的路,朝着院外面跑出去。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在外面救火的下人,看到火海中冲出来一个巨大的火团,初时还吓了一跳,待看清之后,又手忙脚乱的朝着火团拼命倒水,不过两三盆水的功夫,就将火势扑灭了。
大火还在继续,前来道贺的宾客,早就被这边的大火吸引,许多人都围拢过来,让跟随前来的家丁仆役加入到救火的队伍。
下人们都在拼命救火,主人家则各自凑在一起,相互之间或小声交流,交换着自己的猜测和相互的信息。
但不管如何,今天的事情都和自己没有关系,反而是有好事者突然想到,今天新郎新娘喝合衾酒时,两人双双醉倒,是不是太巧合了?
便是滴酒不沾之人,也不至于杯酒就倒吧?
这些人,都是熏陶出来的人精,私下里为了利益怎么下黑手,这面上总是和和气气。
起火之后,陆婉儿就在贴身丫鬟兰儿的协助下,早早的跑了出来,因为天气寒冷,此刻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此刻听着这些人的议论,皱了皱眉头,今日这些事情,发生的过于蹊跷,选择这个时间,明显就是冲着陆家,不,就是冲着陆议,或者说冲着自己来的。
敌人在暗处,自己又能怎么做?唯一的办法,恐怕就是静观其变了。
陆婉儿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看身边伺候自己多年的丫鬟,目光中露出许多不舍。
“兰儿,你跟我几年了?”
“自五岁起被小姐看重,跟在小姐身边,如今已经十二年了。”
“这些年,我待你如何?”
陆婉儿问道。
那兰儿听着这话,脸色瞬间惨白,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结结巴巴的说道。
“小姐,小姐待我极好,便是我父母和两个弟弟,也多得,多得小姐照顾。”
“虽然我不喜欢陆家如今的选择,可你也知道,陆家若是倒了,你家也不会有好日子,你这身形和我相似。”
陆婉儿幽幽说道,可心中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为了大局,为了将那个暗中的敌人揪出来,还是要有必要的牺牲和付出的。
“小姐!还请小姐可怜。”
说到这里,这丫鬟已经跪倒在地上,开始哀求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觉得,还有选择余地么?想想你的父母,还有兄弟。”
“即便他们不记得你,我也会记得你的。”
陆婉儿不为所动,依旧还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你我主仆一场,我却从未以仆人待你,莫要最后坏了这情分。”
“小姐,小姐饶,”
兰儿终究没有把“饶命”说出来,或者即便说出来了,怕也是没有任何的作用,一只蒲扇大的手只迅速的她脑袋上擦过。
“这火怕是还会烧一阵。”
陆婉儿低下身,将自己腰间常用的玉带,连同玉佩都系在兰儿的身上。
陆家的火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