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妍的指尖无意识地掐紧了桌沿。路南的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某个可怕的猜想：
如果那些对“糖果”的渴望并非来自自己，而是冷樱记忆深处的烙印呢？如果冷樱早就知晓混沌本源的秘密，甚至知道那些眼球真正的主人……
所以才会篡改我的认知……
所以那些眼球才会对我有致命的吸引力……
让我吸收混沌本源……这不是让我变强吗？
但更令她毛骨悚然的是：
路南为什么会这么问？那双暗红色的眼眸深处，究竟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看上去好像在怀疑什么？”
路南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逸妍一颤。
她猛地回神，抬头对上路南探究的目光。
那双眼睛依旧冷冽如霜，带着某种奇特的矛盾感——就像明明知晓一切，却故意装作一无所知；又或者，他确实知道某些关键信息，却无法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
“没什么……”逸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手指悄悄摸向腕间的金色光环，“只是在想……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这时候转移话题，”路南的手指轻轻敲击太阳穴，发出沉闷的声响，“太刻意了。”
他的眼神骤然锐利，“最近我的脑海里总冒出些奇怪的词汇……我想，这大概跟你有关。”
逸妍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她的瞳孔剧烈收缩，冰蓝色的虹膜边缘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紫芒。
路南见状，嘴角缓缓扬起一个了然的弧度：“看来我猜对了。”
他向前迈了一步，黑色风衣的阴影完全笼罩住逸妍颤抖的身躯，“你是不是篡改过我的记忆？”
“你、你在胡说什么……”逸妍的脸颊滑下一滴冷汗，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泽。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路南忽然轻笑一声，伸手抹去她下巴上那滴汗珠。这个本该亲昵的动作，却因他指尖的冰冷而让人毛骨悚然。
“怕什么？我好歹也是你的信徒……”
逸妍的呼吸骤然急促。
路南的气息近在咫尺，每个字都像毒蛇般钻入耳膜：“你可以篡改我的记忆，甚至可以杀了我……但我只想知道为什么篡改我的记忆。”
逸妍的喉咙发紧，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路南的敏锐远超她的想象，即便被妄浠彻底清洗过记忆，他依然能从蛛丝马迹中拼凑出真相的轮廓。
她抬起眼，目光中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祈求。
原本打算独自背负一切的决心正在动摇，那些血腥的计划、残酷的真相，或许……或许可以分给他一些？
可这是条无法回头的路啊……自己根本没有把握逃脱命运……
逸妍的指尖无意识地在金色光环上摩挲，哥哥设下的守护此刻却像道枷锁。窗外树叶翻涌得更加剧烈，仿佛感应到她内心的挣扎。
“路南……”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如果真相会让你失去现在平静的生活……”
话未说完，男人突然单手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直视自己暗红的眸子：“我早就没有平静了。”
他的拇指擦过她颤抖的睫毛，“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诡异的熟悉感、你站在尸山上的样子、还有梦境里那些你惨死的画面……”
逸妍的瞳孔骤然扩大，她没想到被封印的记忆竟会以梦境形式复苏。
但是下一秒，她却对上路南的目光。
那种眼神太过灼热，仿佛要将她灵魂深处的秘密都灼烧出来。
她下意识想躲闪，却被他抬手捧住了脸颊——这个向来冷峻的男人，此刻指尖竟带着细微的颤抖。
“我对你……很好奇，所以才选择成为你的信徒。”
路南的嗓音低哑得不像话，暗红色眼眸中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眼下淡淡的青黑，“我的直觉每天都在尖叫——说你一个人在背负什么可怕的东西。”
窗外的风仿佛凝固。
逸妍看见他瞳孔里倒映的自己，那么小，那么苍白，像只被困在蛛网里的蝶。
“我知道没资格干涉你的决定。但是——”喉结滚动间，他的声音突然染上几分信徒特有的虔诚以及几分请求。
“至少让我以这层身份……站在你身边，可以吗？”
逸妍怔在原地，瞳孔微微颤抖。眼前的路南陌生得让她心尖发颤——那个永远冷峻如刀的男人，此刻竟散发着惶恐与不安。
她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滑过自己的脸颊，才惊觉自己也哭了。
她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轻轻覆在他冰凉的手背上，想要传递些许温度——
下一秒，世界天旋地转。
路南突然扣住她的后颈，带着咸涩泪水的吻重重压了下来。
这个吻凶狠又虔诚，像信徒在亵渎神明，又像野兽在标记所有物，逸妍尝到了血的味道，不知是谁咬破了谁的唇。
当路南终于松开她时，逸妍的嘴唇已经红肿。他暗红的眼眸深得可怕，拇指擦过她唇角的血丝。
房间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逸妍怔怔地望着路南近在咫尺的面容，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楚从心底翻涌而上——
“呜……”
她猛地揪住路南的衣襟，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放声大哭起来。积蓄已久的恐惧、委屈与孤独，此刻全都化作滚烫的泪水，浸透了他黑色的风衣。
路南收紧双臂，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他的下颌轻轻抵在她发顶，宽厚的背脊微微弓起，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城墙，将她与外界所有的恶意隔绝。
“哭吧。”他低哑的声音在胸腔震动，“我在。”
窗外，左雾君的黑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温柔的光痕。
逸妍的哭声渐渐变小，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路南的手掌始终稳稳地托着她的后脑，指尖穿过她柔软的发丝，一遍又一遍地轻抚。
逸妍从他怀中缓缓抬头，红肿的眼睛里还噙着泪光。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路南的衣襟。
“路南……”她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却又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我全部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