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高绢帛的价格,有两个法子,其一,直接让节度府比市场价高的价格,大肆收购绢帛,其二,则是直接联络幽州城中的绢帛行首,以政令要求,提高价格。
第一个法子,陈从进想了想,觉得不太现实,主要是幽州的钱财,不足以让他改变市场,唯一可行的,便是直接联络绢帛行首,讨论提高价格的可行性,更高些。
当然,陈从进也没想过真把绢帛的价格提高太多,一千两百文,提高至一千四百文,最少,也得提高一百文,如此一来,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也是一笔额外的收入,日子多多少少也能好过一些。
这个价格,其实并不算太高,陈从进刚从军时,幽州绢帛价,一匹还能换到一千五百文左右,这些年,产绢的数量也没有明显的增加,那这个收购价逐年降低,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猫腻。
于是,陈从进在回返衙府后,立刻召见了幽州城内的绢帛行首陈焕。
陈焕祖上数代皆是从事绢帛生意,在这幽州城,乃至整个卢龙镇,都颇有人脉,前几年,李茂勋之乱刚开始时,此人便逃离幽州,直到局势稳定方才回返。
而这次也是一样,直到六月底,幽州一切安稳后,陈焕才从外地回到幽州。
陈焕听闻节帅召见,那是心中一个咯噔,这年头,商人是最怕被节帅召见,因为一召见,准没好事,九成九是索要钱帛。
但大帅召见,陈焕却不能不去,甚至在其心中,已经打算好了,该向这位新节帅,投效多少钱帛了,一万贯可以接受,两万贯咬咬牙,三万贯就得卖惨哭诉,再高,就决不能接受了。
入得府内,陈焕心中,惴惴不安,陈从进见其拘谨的模样,笑道:“陈行首与某是同是姓陈,也许数百年前,你我是本家也说不定。”
陈焕连忙点头道:“大帅所言,甚是有理,在下祖上是魏城县伯茂,河东猗氏人,后来才迁移到幽州的。”
陈从进闻言,有些诧异,这年头,随便碰到什么人,祖上还都挺牛的,别看陈茂不怎么有名,但人家好歹还是开国县伯爵,也是属于勋贵的行列。
陈从进笑笑道:“原来陈行首还是勋贵之家,失敬失敬啊。”
陈焕忙道:“大帅说笑,勋贵一说,已是空话,到了在下高祖父一代,就已不再是勋贵了,故而,才在这幽州城中,操持其绢帛生意。”
谈到绢帛,陈从进也不再绕圈子,直言道:“陈行首,幽州城内,绢帛收购价几何?”
“回大帅,一千二百文。”
“一千二百文,其价是否低了些?”
听闻此言,陈焕还真是有些意料之外,陈大帅不提军费紧缺,倒是关心起收购价格过低。
陈焕心中虽不解,但还是解释道:“回大帅,一千二百文的收购价,虽不高,但也不是最低的,比如魏博镇内,其绢帛的收购均价只有一千一百文,成德镇内大体的价格,也和幽州差不多,最低的是在淮南一带,一匹绢,只有一千文。”
陈从进点点头,缓缓说道:“某视察地方,百姓赋税颇重,民生艰难,产绢换钱,是百姓难得的收入来源,因此,本帅有意,增加整个幽州镇内的绢帛收购价。”
陈焕听后,心中腹诽,赋税重,还不是为了养军,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不过,在面上,陈焕依然恭谨的回道:“大帅心怀民生,在下心中,甚是敬佩,但不知大帅,想将绢帛的收购价,提至多少?”
陈从进笑问道:“所以,本帅召来陈行首,便是商谈此事,以陈行首之见,绢价提至多少,既可保证利润,又能让百姓,得些实利。”
说实话,到现在,陈焕宁愿直接给陈从进赠些军费,也不想提高收购价,投献是一次性的,可这提高收购价,却是细水长流的。
想到这,陈焕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叹气道:“大帅体恤百姓,这份仁心令人感佩,只是如今生意实在难做,在下经营绢帛生意,不仅要运输,人员随扈,仓储,还得应对各路关卡。”
他顿了顿,继续苦着脸说道:“若是贸然提高收购价,成本必将大幅增加,为维持生计,怕是不得不提高绢帛售价,如此一来,那些采购绢帛的客商必然减少,生意便愈发艰难了。”
这时,陈焕恭敬的行了个礼,口中道:“大帅坐镇幽州,日夜操劳,在下虽能力微薄,也愿略尽绵力,故,愿献钱两万贯,资以助大帅,这也是在下,聊表一点心意。”
听到这,陈从进心中一喜,不曾想,还有意外收获,不过,钱虽好,但是却不能改变陈从进的初心。
于是,陈从进摇摇头,道:“这年头,兵荒马乱,生意难做,本帅也知道,所以啊,这不是和陈行首商量吗?若是本帅是不讲理的人,就不会召来行首了。”
陈焕见陈大帅不吃这一套,他眼珠子一转,迟疑的问道:“大帅拳拳爱民之心,焕心中实在感佩,罢了,既然大帅开口了,每匹绢价,提高五十文!”
“百姓产绢何其不易,陈行首能否再退一步。”
“那以大帅之见呢?”
“本帅昔年从军时,一匹绢,尚可换钱一千五百文。”
陈焕听到这,大惊失色,连连摇头道:“大帅,若是提高至一千五百文,在下恐怕要赔的倾家荡产啊!”
陈从进有些不解,于是问道:“那为何绢价逐年降低?”
陈焕当即回道:“这几年,草原也有些不太平,草原行商因局势变化,也少了些,收购的绢帛数量,不可避免的少了些,为了能更好的达成交易,在下所售出的价格,也只能减低,若是大幅提高收购价,这确实是难以维持啊!”
陈从进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陈焕的这个解释,片刻后,陈从进沉声道:“陈行首之言,颇为有理,不过,仅仅五十文,却是过少,这样吧,每匹绢价,提至一千三百文一匹。”
(两百章了^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