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午睡起来，去接了莹莹的时候，李先生回来了。
一进屋，就问丽芳：“这些东西 谁搬下来的？”
丽芳回答：“李太让我搬的，她自己一个个摆上去的。”
李先生心情颇好的说：“哦，挺好的。”
说完就上楼去换衣服了。
等到李太和莹莹回来的时候，李先生笑着问：“怎么想起搬这些东西下来了？我都忘了。”
李太没有回答丈夫，转而对玉娟说：“把嘉嘉抱过来吧。”
丽芳出来摆餐具的时候，看到李先生走过去看嘉嘉的时候，李太抱着孩子走开了。
莹莹小声说：“妈妈还在你的生气。”
李先生对女儿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去了沙发那边喝茶。
晚餐的饭桌上，莹莹说了几句幼儿园的事情，李太给莹莹夹了一只狮子头放在碗里说：“快点吃完饭我们去上古筝课。”
垚垚说：“对了，莹莹好久没有在家里弹古筝了呀，一会吃完饭弹一首给我们听听吧？”
莹莹大声答应好！扒饭的速度快了起来。
李先生看了一会莹莹，也没有再像以往那样让她慢点吃，而是夹了一小块牛肉，自己慢慢吃了起来。
饭还没吃完，吴老师就来了。莹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吴老师，听我弹完古筝再上楼吧？”
李太冲吴老师微微笑了笑。这是丽芳今天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
吴老师笑着答应了。
饭后，客厅里响起了不是那么动听的古筝曲。李先生和垚垚，还有吴老师都很给面子的站在一边欣赏着。
李太一个人上楼去了，过了一会儿，自己穿上了一件薄薄的外套，手上还给莹莹拿了一件。站在客厅中间听着。
一曲终了，垚垚有些敷衍地鼓了鼓掌说：“好听好听，弹得太好了。”
说完，在妹妹满足的笑容里，连跑带跳的上楼去了。
吴老师也紧随其后。
只有李先生认真的鼓励道：“已经比前段时间好多了，很棒！继续努力吧。”
李太说：“走吧。”
莹莹起身，跟着妈妈朝外走。
李先生在后面慢慢悠悠地说：“整天板着个脸给谁看呐？”
李太停下来说：“给你看呀，你不知道吗？你想看好脸色去钱晓梅那里吧！”
李先生低吼道：“我已经给你说得清清楚楚了，你别无理取闹，弄得家里死气沉沉的！”
李太说：“是我要搞得死气沉沉吗？是你自己要搞成这样的！你说清楚了就有理吗？就做得对吗？”
客厅里的灯光照得地板上反射出白色的光，却比不上李太的脸色煞白。
莹莹原本高兴的小脸，顿时垮了下去。站着可怜巴巴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
李太看了看女儿，低下声音来说：“走吧。我们上课去了。”
李先生到沙发边坐下喝茶， 把茶杯碰得‘当当’响。
李太换好鞋子，从门外把头伸进来说：“你为了一个钱晓梅跑去和人家打架，还有理啦？钱晓梅就是一个老绿茶！”
李先生转过头去，一脸吃惊地看着李太问：“你在哪里学的这些社会词语？”
李太气咬牙切齿地说：“你又是在哪里学的打架？每次你和钱晓梅做了乱七八糟的事儿，我一说话马上就揪住我的话柄来转移话题！再转移也掩盖不了你们的问题！”
李先升颓废地朝沙发上靠去，无力的挥了挥手，小声说：“你们快去上课吧。别说了。”
李太却依然站在门口说道：“为什么不说了呀？明知道我心里生气，你还在家里搞聚会，你什么意思呀？逼着我强颜欢笑吗？”
李先生又把头转向大门口，低声问：“不高兴就不招待客人啦？那我心情不好能不能在家躺着？”
莹莹拉了拉李太的衣角，小声说：“妈妈我们走吧。不要生气。”
李太张嘴，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牵着孩子走了。
玉娟明知这两天家里气氛不对，一吃完晚饭就抱着嘉嘉上楼去了。
春玲也早就去了地下室。
只有丽芳一个人还在忙着收拾。等一会儿还要准备第二天早餐的食材。
丽芳擦完灶台，一回头，不知什么时候，李先生双手叉着腰，面对着后院站着。
院子里已经是暮野四合，所有植物都隐入了阴影里。
过了一会儿，古筝发出几声粗嘎的声音，丽芳出去看，李先生坐在凳子上，用一根手指慢慢拨弄着琴弦。
看到丽芳跑出来看他，叹了一口气，起身又像自言自语，又像对丽芳说道：“早就想揍姓董的了。君君和垚垚跟他相处就没有哪一次是高兴的。”
说完，一脸倔强地朝大门口走去了。那样子就像一个大男孩。
丽芳追出去看的时候，他正坐在外面的凳子上换鞋。
丽芳笑道说：“看你们把莹莹吓得。”
李先生起身跺了跺脚，看了丽芳一眼，朝车库去了。
晚上风凉，丽芳掩上大门，去了厨房里和面。
想着第二天要请客，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午睡，丽芳这天晚上想早睡着，不到十点就放下手机开始睡觉，可还是熬到快十二点才睡着。
第二天七点不到，赵师傅就把食材全部买了回来。
丽芳把衣服洗了，草草打扫了一下主卧就开始准备今天的晚宴。
李太今天送完莹莹上幼儿园，没有回来。一直到下午三点才回家。看得出来她去洗了头发，而且做了造形。
把一些牛角面包、白面包、法棍、还有两个披萨交给丽芳。一束花放在餐桌一角说道：“一会垚垚和莹莹回来，让他们吃点披萨上楼去学习吧。”
说完就上楼去了。
再下楼的时候，已经打扮停当了。穿着一身宝蓝色丝绒小礼服，胸前垂着卡地亚顶链。耳朵上戴着一对圆润的珍珠耳珠。手腕上戴着一只绿莹莹的手镯。
是另外一只，不是上次李老太太给的那只。
脚下是一双软底白色皮鞋。
莹莹今天是和哥哥一起被赵师傅接回来的。两兄妹一回来，丽芳就拿了披萨，让他们去楼上吃了。
三个保姆吃了一些面包填肚子，玉娟就上楼去了。
春玲一直在厨房给丽芳帮忙。
德式猪肘是先腌再煮，最后才烤的。丽芳拿牙签给它扎上无数小孔，又倒了啤酒和少许的小苏打按摩，才放入烤箱里，上下火220度。
李太下楼后，就开始在布置餐桌了，把买回来的鲜花摆在餐桌一头，然后又去储藏室的酒柜里拿了红酒上来。再摆上酒杯和醒酒器。
忙完了外面的事情，李太进厨房来问丽芳：“阿姨，准备好了吗？”
丽芳回答：“客人来了就可以开始了。”
李先生是先回来的，提着两只食盒交给李太，就上楼去了。丽芳估计是三文鱼和鹅肝。
等到他再下楼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件银灰色的真丝衬衫和卡其色长裤。刚洗过头发，神采奕奕的
夫妻俩谁也没有提昨晚吵嘴的事情。
李先生接了几个电话后，客人就陆续来了。
今天所有的食物都用西餐盘子摆在餐桌上，再放亮晶晶的食物夹，让客人们自己取用。
丽芳戴上一次性的手套，把才出炉的烤全鸡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撕到鸡腿和翅膀的地方，还有香喷喷的汁水溅出来。
撕完摆在盘子里，让春玲端出来。
烤猪肘也出炉了，一整只猪肘，表皮被烤得金黄焦脆，放在盘子里发出当的一声响。
丽芳也用小刀把它切成小块，尽量保持原形放在盘子中间，在周围摆上一圈焯过水的西蓝花。
丽芳端着盘子出去的时候，见到坐着多数都是外国友人，有男有女，金发碧眼。
丽芳只认得一位，就是去年和张小姐一起去过农庄，和垚垚一起钓过鱼的那一位。
餐桌上全程英文。丽芳和春玲坐在厨房间，只听他们一会叽里咕噜说着，一会儿哈哈大笑着。
两人坐了一会，觉得无趣，去了院子里浇水。
过了好一段时间以后，丽芳才听说，张小姐这次出国，不仅办私人的事情，而且还联系了国外生物科技方面的资源，为公司下一步拓展业务做计划。
这个时候，她人还在国外呢。
两人浇完水，站在后院看向客厅里，那些碧蓝的眼睛灯光下闪闪发光，琥珀色的液体在透明的酒杯里轻轻摇曳荡漾着。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热情洋溢的笑容。
一向严肃冷峻的李先生，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频频对客人举杯。
李太手上端了一杯红酒，和手腕上那只碧绿生辉的手镯相映成景。脸上也带了笑容，和身边一位穿着中国旗袍的女客人在说着什么，女客人边听，边点着头。
女客人的旗袍是大红的，上面绣着龙凤图案，她金色的头发盘在脑后，看来是个中国迷。
丽芳很好奇她们在聊什么？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此刻每个人脸上表现出来的笑容都显得那么快乐和真诚。
一会儿，李太款款走向古筝那边坐在了凳子上，戴上义甲，低头开始弹奏了起来。
客人们都停了下来，饶有兴趣看着。
估计他们是不懂得欣赏中国古典音乐的，更多是好奇吧。
丽芳和春玲进屋，听见如淙淙流水的音符在屋内四下飘散开来。
那位女客人双臂一齐撑在桌上，下巴搁在手上，身子轻轻的一晃一晃听着。看样子很享受。
一支曲子弹完，客人竖起大拇指又说起了英语。
李太起身，微微红着脸，回到了座位上。
李先生端起李太的盘子，给她夹了些菜，说道：“再吃点菜吧，别喝酒了。”
李太冲丈夫点了点头。
李太回身，对丽芳说：“阿姨，你上去看看孩子们吧。如果他们饿了，你再给他们拿点吃的东西上去。”
丽芳和春玲一起去了二楼。垚垚正在上一对一的外教课，吴老师在一边陪着听。
莹莹在自己的小书桌上，低头画着什么。
丽芳走过去，看到她画的是一只鸟巢，旁边还有两只大鸟和几只小鸟。
丽芳轻声说：“画得真好。”
莹莹马上用两只手捂着画纸说：“还没画好呢。画好了先给妈妈看。”
行吧，你先给你妈妈看吧。
丽芳又走到垚垚身边低声问：“垚垚，你阿姨让我上来问问你们饿不饿？”
垚垚摆了摆手。继续听课。
吴老师笑着看了丽芳一眼。
莹莹听到了，说：“你给我再拿一个披萨上来吧。”
丽芳很快就下楼，拿了些披萨和面包，用盘子给他们端上去了。
客人们吃完饭后，又去了沙发那边聊天，喝茶、后雪茄。
李太吃完饭就上楼去给莹莹洗澡，哄她睡觉。
春玲帮着丽芳一起收拾餐桌。
今天大家用的夹子夹菜，所以剩下的菜丽芳没有扔，而是把同一种类的放在一只盘子里，放进了冰箱，准备明天吃。
两个人很快就收拾好了，把盘子和刀叉放进洗碗机里，那些酒具的清洗程序不一样，就只能等第二天才洗了。
扔完垃圾，两个保姆便各自回房洗澡睡觉。
客厅里一阵阵叽里咕噜的英文和笑声传来，让丽芳无法入睡。
大概，这才是李先生更熟悉的氛围吧。游刃有余。
李先生家这天晚上的聚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半才结束。
在此期间，李太一直待在二楼。
当曲终人散，客人全部走完，一楼归于平静的时候，李先生仍一个人在客厅里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