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矿洞的硝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程墨攥着半截炸断的导火索,靴底黏着混血水的冰碴。林婉清的电筒光束刺穿尘雾,照见溶洞深处锈蚀的铁门——门缝渗出的墨绿色液体正腐蚀着岩壁,腾起的白烟裹着刺鼻的苦杏仁味。
“防毒面具!”林婉清抛来日军制式面罩,自己却用浸湿的绸巾捂住口鼻,“徐明山死前交代,这里藏着比炸药更致命的东西。”
程墨踹开铁门的刹那,粘稠的液体泼溅在防毒镜片上。三十米高的天然溶洞被改造成实验室,成排的玻璃舱浸泡着黢黑的作物标本,标签标注着“满洲改良九号”。紫外灯扫过舱体,暗红色菌斑竟组成日语片假名——コレラ菌(霍乱菌)。
(危险预警:地面菌液呈现逆时针漩涡流动,实验室通风系统仍在运作。建议破坏东南角电机箱。)
他甩出钢丝缠住岩壁凸起,荡过菌液沼泽。电机箱外壳的弹痕尚带余温,显然半小时前有人试图摧毁这里。撬开控制面板时,指尖触到半熔化的保险丝——这是德制西门子设备特有的双螺旋结构,与潼关军列引爆器如出一辙。
“看这个。”林婉清用刺刀挑起操作台上的《实验日志》,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合影:藤原大佐与德国军火商握手,背景里的巨型机械臂挂着青天白日旗。
程墨撕开合影背衬,显影墨水勾勒出运输路线图:“他们把霍乱菌混入赈灾粮,走陇海线运往河南。”他突然用枪托砸碎玻璃舱,捞起枯萎的麦穗,“这些作物感染的是变异菌株,遇高温会产生气溶胶传播。”
**矿洞东侧隧道,23:17。
内燃机车的轰鸣震落钟乳石碎屑,程墨趴在运煤车顶,鼻尖几乎触到洞顶岩壁。前方五节车厢满载印着“上海商会”的麻袋,押运的日军士兵刺刀上挑着半块烧饼——这正是地下党通报的失踪赈灾物资。
(学习能力激活:麻袋缝线使用奉天被服厂特有的双股棉线,与三个月前截获的日军伪装物资一致。)
他割断车顶通风网,腐臭味扑面而来。成箱的青霉素药瓶混杂在麦粒中,标签却是伪造的教会医院标识。玻璃瓶在颠簸中相互碰撞,淡黄色药液渗入粮食——这根本不是救命药,而是霍乱菌培养液。
“停车检查!”
隧道尽头亮起红灯,国军宪兵挥舞旗语。林婉清突然从第三节车厢跃出,少校肩章在探照灯下泛金:“特别通行队执行公务,放行!”
程墨在车身晃动中瞥见她袖口的血迹——正是徐明山毙命时喷溅的形状。他翻身滚入车底,军列却在此刻加速,车轮碾过暗桩的震动让攀附的铁链几近脱手。
**洛阳西站货场,02:05。
程墨混入装卸工队伍,麻袋压弯的脊背恰好遮住侧脸。日军军医正用听诊器敲打粮袋,忽然揪住个瘸腿苦力:“你的黄疸症状怎么来的?”
苦力惊恐后退时,程墨的扁担“恰好”撞翻粮垛。扬起的粉尘被夜风卷向军医,那人突然抓挠脖颈倒地抽搐——感染症状在三十秒内爆发。
(危险预警:日军巡逻队枪栓声密集响起,货场铁门正在关闭。建议点燃棉纱制造混乱。)
他甩出火柴点燃篷布,火势顺着油渍窜上粮垛。在士兵救火的喧哗中,他撬开调度室后窗,无线电发报机的指示灯还在闪烁。撕下便签纸的瞬间,林婉清的枪口顶住后心:“程组长对日军的通讯密码也感兴趣?”
“不如你对青帮的账簿上心。”程墨突然旋身,将便签纸按在她锁骨处——那里新烙的樱花纹被碘酒擦得发红,“三天前毒蝎堂的货船在天津港沉没,船上二十箱金条却出现在藤原的保险柜——林少校搬运得辛苦。”
发报机突然自动打印电文,两人的对峙被哒哒声打断。程墨扯下电报纸,破译的密令让他瞳孔骤缩:
“樱花计划第三阶段启动,目标:潼关、郑州、洛阳”
窗外传来装甲车履带声,林婉清猛地推开他:“走!”
子弹击碎玻璃的刹那,程墨看见藤原的副官正在指挥士兵倾倒汽油——他们要焚毁整个货场灭迹。
**陇海线34号桥梁,03:33。
程墨伏在桥墩阴影中,怀表表盖反光映出疾驰的军列。林婉清攀在车厢连接处,钢丝绳在月光下如蛛丝闪烁。他甩出钩锁卡住车顶栏杆,逆风爬行的瞬间,桥下江面突然亮起探照灯——三艘日军炮艇正封锁河道。
(危险预警:桥梁铆钉焊接点有新补痕迹,承重结构遭人为破坏。建议在列车中部脱钩。)
他踹开通风口跃入车厢,成箱的防毒面具堆里混着教会医院的十字旗。撕开面具滤芯,活性炭夹层竟掺着霍乱菌干粉。林婉清从货箱夹层钻出,手中攥着半张烧焦的名单:“少帅卫队有十七人被替换,这是潜伏者的代号……”
爆炸从车头传来,车厢如巨蟒扭动。程墨撞进滤芯堆,玻璃碎片划破手套。菌粉沾血的瞬间,林婉清将他推下大桥:“不想全身溃烂就憋气!”
刺骨的江水吞没所有声响,程墨在浮沉间看见军列坠桥的火光。林婉清的白狐裘在浊流中绽开,她手中紧握的名单残页上,三个被烧穿的代号恰好组成一个坐标——西安新城大楼,正是杨虎城将军的指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