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御花园浮着淡淡棠梨香，筱悠倚在汉白玉栏杆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灵泉空间的小玉瓶。远处传来宫女嬉笑，她抬眼望去，正见几个绣娘捧着绸缎经过九曲桥。一阵风忽地掠过，茜色披帛从领头少女怀中滑落，帕角绣着的蓝胖子图案猝然撞入眼帘——圆滚滚的身子、铜锣烧似的铃铛，分明是哆啦A梦！
“站住！”筱悠猛地起身，翟冠垂珠撞在颈间禁步上铮然作响。那绣娘背影一僵，缓缓转身跪地，手中丝帕被风卷着飘到筱悠绣鞋边。日光穿透薄纱，卡通纹样下竟还藏着行英文小字：“YoLo\"（You only Live once）。
“这花样......是你绣的？”筱悠嗓音发颤，攥着帕子的指尖几乎掐进掌心。
“回四福晋，是奴婢闲时瞎琢磨的。”小丫伏得更低，旗装下摆却悄悄露出半截运动袜——那是她用染色的棉布仿制的现代款式。
筱悠闭了闭眼，现代记忆如潮翻涌：高考前夜，两人缩在宿舍被窝里看《哆啦A梦》剧场版，小丫啃着辣条含混道：“要是能穿越，我得给四爷绣个任意门......”
“都退下。”她忽然挥退随从，待廊角只剩她们二人，猛地拽起小丫手腕：“还做那个梦吗？夜夜春宵啊那小姐？”
小丫霍然抬头，杏眼里炸开星光：“我靠！真是你！”她蹦出句英文，又慌忙捂嘴四顾，从袖中抖出块绣着hello Kitty的帕子，”怕露馅，我天天拿英文骂嬷嬷！你都不知道，内务府那老妖婆......”
话未说完，筱悠已扑过去抱住她。小丫发间熟悉的薄荷皂角味混着宫中沉水香，惊飞了莲池畔的翠鸟。泪水浸透对方肩头织金缎，筱悠哽咽道：“你这丫头，怎么现在才出现！”
“你以为容易？”小丫红着眼眶掏出一把绣针，“我穿成包衣奴才家的病秧子，差点被卖去当小妾！”她撩起衣袖，腕间累累伤痕触目惊心，“为进绣坊，我拿现代设计忽悠管事，结果被当成妖孽关了三个月柴房......”
宫灯次第亮起时，小丫忽然轻声道：“说真的，你和他......”她眨眨眼，做了个拉灯的手势，“四爷腹肌有几块？”
“八块！”筱悠脱口而出，旋即羞恼地掐她，“正经点！这是在宫里！”
暮色如泼墨般漫过琉璃瓦，檐角铁马在晚风中发出细碎的呜咽。胤禛踩着满地斑驳的宫灯碎影踏入寝殿时，鎏金蟠龙烛台上新换的迦南香正燃到第三道刻度。
“今日倒有闲情赏玩绣品？”
他随手将沾着雪松气息的朝珠搁在紫檀案几上，目光扫过筱悠膝头那方茜色丝帕。帕角用银线勾勒的蓝胖子在烛火中泛着奇异光泽，圆滚滚的机械猫举着铜锣烧，竟与养心殿暗格里的西洋钟表齿轮纹样有几分神似。
筱悠指尖无意识摩挲着“YoLo”的英文字样，前世记忆如潮水漫过心头。那夜她们蜷缩在大学宿舍的硬板床上，小丫举着激光笔在天花板画出这个符号，说这是新时代女性的战旗。
“四爷。”她突然攥住胤禛衣袖，蜀锦面料下透出的体温灼得掌心发烫，“我找到小丫了。”
茶盏与托盘相撞的脆响惊破寂静。胤禛望着帕上可爱的卡通纹路，蓦地想起在空间中看到筱悠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面就有这个人物，好像叫小叮当的。
“在绣坊当差？”他屈指划过帕面，金丝银线勾出的蓝眼睛泛起幽光，“可要调来近前伺候？”
“臣妾怕打草惊蛇。”筱悠将帕子叠成规整的方块，霓虹灯似的蓝光在指缝间明灭，“今日在御花园相认时，她说年氏往绣品里掺药线......”
话音未落，窗外忽有瓦片轻响。青黛如鬼魅般闪入殿内，玄色劲装上的蟒纹暗绣浸着夜露：“主子，西厢屋顶逮着个探子。”她掌心托着枚淬毒的梅花镖，镖尾年府暗记被血迹染得模糊。
胤禛碾碎铁镖上的曼陀罗花粉，眼底寒意如刀：“明日让苏培盛去内务府要人，就说福晋喜欢这块手帕，点名要绣这个手帕的丫头。”他突然俯身贴近筱悠耳畔，温热气息拂过她颈间娇嫩的肌肤，“至于今晚——”
菱花镜中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筱悠红着脸推开他：“说正事呢！小丫提到德妃最近常往绣坊送料子......”
“永和宫的云锦上月刚入库三十匹。”胤禛指尖无意识叩着案几，节奏竟与养心殿密室中的电报机频率不谋而合，“墨韵已查出绣坊账目有问题，每月初五申时三刻......”
更漏滴到亥时，筱悠忽从梦中惊醒。拔步床外传来压抑的咳嗽声，胤禛披着石青常服正在批阅密折，案头药碗蒸腾的苦香与灵泉空间的草木清气纠缠。
“额娘今日又咳血了？”她赤足踩上波斯绒毯，狐裘披风扫落鎏金烛台积灰。奏折上“辽东参王”四字被朱砂圈得刺目，佟佳贵妃苍白的病容浮现在摇曳的烛泪里。
胤禛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太医说是积劳成疾，可我总觉得......”话音戛然而止，他忽然抽出最底层的脉案。泛黄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紫苏叶，叶脉纹路与永和宫佛堂地砖的裂痕如出一辙。
筱悠瞳孔骤缩。前世德妃陷害良嫔时，便是借紫苏与枇杷相克之理——而今佟佳贵妃日日服用的，正是枇杷止咳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