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算长安 第十二章 北斗倒悬
长安的秋雨裹着寒气，噼里啪啦砸在太史局的青瓦上。李淳风攥着神秘星图残卷，对着跳动的烛火发怔。案头龟甲碎片突然发烫，与怀中玉佩贴合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袁天罡推门而入，桃木杖在青砖上敲出闷响：\"曲江池的水黑了，捞上来的死鱼嘴里都含着朱砂字，说什么'星轨已乱，大祸将至'。\"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武媚娘掀起竹帘，玄色襦裙沾着泥点，银簪随意绾着头发：\"李淳风，陛下宣你即刻入宫。太极宫的浑天仪...又不对劲了。\"
这次的景象比上次更骇人。浑天仪的二十八宿铜星全部错位，北斗七星的勺柄竟直直指向龙椅。李世民扶着案几起身，龙袍下的手微微发抖，案头堆满急报：洛阳暴雨冲垮粮仓，蜀中地动山摇，皆是前所未有的灾象。
\"卿家通晓天文，可知这是何意？\"李世民声音低沉，\"民间传言，说这是朕杀戮过重，触怒上天...\"
李淳风凑近浑天仪，发现底座缝隙里露出凑近红绳。他伸手去抠，指尖触到一片带血的布帛。展开后，上面画着倒悬的北斗，旁边写着歪扭的字迹：\"子时，望春门。\"
子时的望春门城楼寒风刺骨，李淳风裹紧夹袄，龟甲碎片在怀中烫得灼人。更夫敲过三更，墙角突然传来瓦片轻响。蒙黑巾的人落下，重重摔下一个麻袋：\"李大人，看看这是谁？\"
袋口散开，露出袁天罡花白的头发。老道被麻绳捆得严实，嘴里塞着破布，桃木杖断成两截扔在一旁。李淳风刚要迈步，后腰突然抵上冰凉的刀刃。
\"别动。\"熟悉的冷笑在身后响起，\"我的好弟弟，别来无恙？\"
黑衣人扯下头巾，烧伤未愈的脸上挂着狞笑——竟是本该身死的李墨。他踢了踢袁天罡：\"把龟甲和玉佩交出来，饶这老道一条命。\"
千钧一发之际，金铃声划破夜空。武媚娘凌空跃下，长剑出鞘：\"在长安城撒野，问过我了吗？\"
打斗声中，李淳风趁机去解袁天罡的绳子。老道突然剧烈咳嗽，血沫在青砖上晕出古怪卦象。李墨脸色骤变：\"不好！她在拖延时间！\"
此时，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羽林军举着火把包围城楼，为首将领高声喊道：\"奉武才人令，捉拿反贼！\"
李墨将袁天罡猛地一推，自己纵身跃下城楼。李淳风接住老道的瞬间，龟甲碎片与玉佩迸发强光。恍惚间，二十年前的画面闪现：父亲李播在大火中死死护着龟甲，年幼的李墨被黑衣人带走...
\"淳风...去终南山...\"袁天罡气若游丝，\"当年...你父亲在那里...藏了...\"话音未落，便昏死过去。
终南山的雨愈发滂沱，李淳风背着袁天罡在泥泞山路上跋涉。武媚娘派来的护卫举着火把开道，半山腰处，破败的\"天机观\"匾额在风雨中摇晃。
推开吱呀作响的观门，霉味扑面而来。大殿不供三清，却立着巨大的星图，二十八宿与北斗七星标注得密密麻麻。李淳风安顿好袁天罡，在供桌下找到暗格，里面藏着布满灰尘的手记。
翻开泛黄的纸页，父亲苍劲的字迹跃入眼帘：\"淳风，若你见此书，天算之争已起。记住，北斗倒悬非凶兆，而是开启天机之门的钥匙。二十年前，我与挚友在终南山发现上古星象台，其中藏着改写天道的秘密...\"
突然，观外传来打斗声。李淳风冲出去，只见李墨领着黑衣人杀上山来。火光中，李墨手中的青铜剑刻满古怪符文：\"把龟甲和手记交出来！你以为找到这里就能揭开秘密？\"
混战间，袁天罡突然握着重拼的桃木杖冲出：\"李墨，拜西域妖道为师，就想掌控天机？今日老道清理门户！\"
暴雨倾盆，闪电照亮众人面容。李淳风发现李墨的青铜剑符文与观内星图一致，举着龟甲碎片大喊：\"袁道长，刺剑柄的北斗纹！\"
桃木杖化作金光击中李墨手腕，青铜剑落地。李淳风趁机将龟甲碎片嵌入星图凹槽，道观剧烈震动。地下传来齿轮转动声，星图缓缓升起，露出通往地底的石阶。
\"下面就是上古星象台！\"李墨疯了般冲向石阶，\"谁也别想拦住我！\"
三人紧随其后。地下通道蓝光幽幽，石壁刻满星象图与古怪文字。行至尽头，巨大的圆形石室中，倒悬的北斗星象仪正在缓缓转动。
李墨抢先将残剑插入星象仪底座，仪器发出刺耳轰鸣，加速旋转。石室穹顶逐渐透明，夜空里的北斗七星竟与仪器同步倒转。
\"住手！你根本不知后果！\"李淳风大喊。
\"我当然知道！\"李墨狂笑，\"启动星象台，我就能改写天道，成为真正的天算传人！\"
星象仪越转越快，石室开始崩塌。李淳风突然想起手记中的话，高举龟甲碎片：\"以心为轴，顺应天道！\"光芒大盛，与倒悬北斗产生共鸣。李墨的身影在强光中渐渐透明，他惊恐地看着双手消散：\"不可能...我明明...\"
巨响过后，星象仪停止转动，北斗七星重回原位。李墨化作点点星光消失，石室穹顶闭合。李淳风捡起残剑，见剑柄内侧刻着\"天命双生，一正一邪\"。
武媚娘望着星象仪若有所思：\"李淳风，这天下命数，当真能被人算尽？\"
袁天罡擦拭桃木杖，长叹道：\"天道深远，岂是人能妄测？总有些野心之徒，妄图逆天而行。\"
雨停时，东方泛起鱼肚白。李淳风抱着父亲的手记，望着渐亮的长安城轮廓。这场天算之争虽暂告段落，但他知道，只要有人觊觎天机，星象与命数的较量就永远不会停歇。
袁天罡擦拭桃木杖，长叹道：\"天道深远，岂是人能妄测？总有些野心之徒，妄图逆天而行。\"话音未落，忽有一阵怪风平地而起，卷着沙尘扑向众人。李淳风抬手遮挡，待尘埃落定，却见星象仪底座缝隙中渗出一缕缕黑雾，在空中凝成一张扭曲的人脸。
“李淳风，你以为毁掉星象仪就能高枕无忧？”那声音似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蚀骨寒意，“二十年前那场大火，烧死的可不止你父亲一人......”
武媚娘长剑出鞘，剑尖直指黑雾：“藏头露尾的东西，有本事出来！”然而话音刚落，她手中的剑突然剧烈震颤，金簪也发出刺耳的嗡鸣。李淳风见状大惊——这两件器物曾沾染过星象之力，此刻异动，定是有极为厉害的邪祟现身。
袁天罡脸色骤变，迅速掏出符纸贴在桃木杖上：“是西域巫蛊之术！当年李墨背后的妖道，竟还留有后手！”他话音未落，石室四壁的星图突然渗出暗红血渍，二十八宿的图案扭曲成狰狞的面孔，齐声发出尖啸。
混乱中，李淳风怀中的龟甲碎片和玉佩再度发烫，自动悬浮在空中，彼此呼应旋转。他突然想起父亲手记里的另一句话：“双星合璧，万邪辟易。”当即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龟甲碎片上。顿时，金光暴涨，黑雾发出凄厉惨叫，渐渐消散。
但危机并未解除。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星象仪底座裂开缝隙，无数带着符文的青铜锁链破土而出，缠住众人脚踝。李墨消失前握过的残剑突然飞起，直直刺向李世民的画像——那是武媚娘随身带着的绢本，一直藏在袖中。
“小心！”李淳风飞身上前，用龟甲碎片挡住剑锋。青铜剑与龟甲相撞，迸发出万千火花。就在这时，袁天罡大喝一声，桃木杖重重砸在星象仪上：“破！”随着一声巨响，整个石室开始坍塌。
众人狼狈逃出天机观时，天色已经大亮。终南山顶云雾缭绕，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武媚娘望着手中破损的画像，眉头紧皱：“这次虽侥幸逃脱，但那神秘声音说的话...二十年前的大火，恐怕另有隐情。”
李淳风沉默不语，将龟甲碎片和玉佩收入怀中。他知道，这场争斗远未结束。回到长安城后，他立刻着手翻阅太史局所有旧档，试图从故纸堆里找到蛛丝马迹。而袁天罡则闭关炼制符咒，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的邪祟。
三日后，太极宫再次传来急召。李淳风入宫时，发现李世民正对着一幅新绘制的星图出神。图上，原本归位的北斗七星旁，竟多出一颗若隐若现的暗星。
“卿家看看，这是何意？”李世民的声音带着忧虑，“钦天监无人能解，只说此星主‘变数’。”
李淳风凑近细看，后背顿时冷汗涔涔。那暗星的位置，竟与天机观地底下星象仪上某个残缺的星位完全吻合。他突然想起天机观中那团黑雾最后的叫嚣，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有人，正在暗中布局，而这颗暗星，或许就是下一场风暴的开端。
当夜，李淳风独自登上玄武门城楼。望着漫天星辰，他默默握紧了父亲留下的手记。长安城的灯火在脚下闪烁，却照不亮未知的前路。但他清楚，作为天算传人，无论前方有多少阴谋诡计，他都必须迎难而上，只为揭开那被尘封多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