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登基之后,燕启似乎是稍微闲了一点,偶尔也会过来找魏熹宁一起吃饭。
当魏熹宁提出搬回梅园的偏院时,燕启却道:“就住这儿,主屋我让给你,不过我的耐心有限,迟早我会回来和你一起住的。”
这话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但魏熹宁反抗不了,府中并不是没有愿意帮助她的人,她知道她只要开了口,自然会有人助她离开,但那些人会是什么下场,她也很清楚,所以她不愿意开这个口。
她只能一日一日拖着。
不过就算她能跑出侯府,如今没有人会帮她办路引,她连京城都未必出得了。
魏熹宁不愿意就这样闲着,跟燕启说要继续去坐诊,燕启本是不愿的,但在看到她那冷淡的眼神之后,只能忍着说可以,并且还派了瞿来监视着她。
魏熹宁也没放在心上,就当多了瞿来这么个帮手,让瞿来替代了原先春桃的工作,帮她抓药打包。
至于未央,那天留在宅子里没有带回来,燕启带走了她之后所有人都撤了,就让未央在宅子里继续住着或许还安全一点,她也没有打算去找她了。
刚重新开门第一天,就有老熟人来抓药,“许久没见到夫人了,在别的地方买我都快付不起药费了。”
这人家中父母和妻子身体都不大好,父亲还是需要长期吃药的,整个家里就他摆了个小摊谋生活,魏熹宁也是知道的。
所以这次她给他开了一个月的量,并且直接免了他的药费。
她也不知道她还能再做几日义诊了,说不定燕启哪天发了怒,她就又不能出来了。
那人连连感谢,硬是要跪在地上给魏熹宁磕头。
魏熹宁拗不过他,就随他去了。
再又送走了几个患者之后,魏熹宁低头理着账册,忽闻瞿来唤了一声,“鄂大人。”
魏熹宁从账册中抬起头,就看到鄂景明走了进来。
这段时间他也听闻了,鄂景明被睿王提携,如今已经是工部侍郎了,在工部再历练一阵,说不定日后是要进三省的。
但之前明明是裴彰有意培养他的,将他派去洪灾之后的重建,不知道如今怎么就成了睿王的人了。
对此魏熹宁自是没有几分好感,她本还当鄂景明与那些人不一样,没想到也是会为了利益改变的人。
她继续低下头,不冷不热问了句,“鄂大人今日是给母亲抓药还是自己需要看病?”
鄂景明看到她这分明嫌恶的样子,步子顿了一下,片刻后才重新提步落座在她对面,轻声道:“母亲这段时日身体好多了,谢过夫人调理,这段时间不见夫人坐诊,刚刚路过看到这儿开了门……”
他话还没说完,魏熹宁就搁了笔抬起头打断了他,“所以是鄂大人不舒服?”
她如今被燕启看守住,没有一点自由,恨透了睿王,恨透了这些人,自然对鄂景明是再提不起什么好感,没有兴趣听他叙什么旧。
鄂景明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半垂下头来不敢直视她的目光,静了片刻,他最终将手搭上桌案,“劳烦夫人,我近日来睡眠有些不好。”
魏熹宁没有接话,只将他当做寻常病患一般,直接伸手去探脉。
鄂景明倒不是撒谎,确实如他所说,脉象有一点乱,是休息不太好的缘故。
把完了脉,魏熹宁就写了个方子交给瞿来,继续低头理着账册,没有再跟鄂景明有什么交流。
瞿来一边抓着药,一边偷偷打量着这两个人。
他总觉得这两个人的对话隐隐透着不对劲,而且看鄂景明那个表情就更加不对了。
鄂景明看着魏熹宁不愿意跟他多说话,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声,接过瞿来递来的药,连问多少钱都没勇气了。
他从钱袋掏出二两碎银摆在桌上就匆匆走了,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般。
魏熹宁抬头看着那银子,吩咐瞿来,“用不了这么多,去还给他。”
瞿来问,“那需要收多少?”
“八十文。”魏熹宁快速答了,瞿来抓了银子就追了出去。
鄂景明明明来过好几次,应当是知道她的药价的,就算没来过她这里,在其他药堂看病,除了一些名贵药材,一般也用不了这么多钱,他却放了二两碎银在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过魏熹宁不想再去想了,这种人,他也不想有过多交流。
瞿来腿脚快,很快就追上了鄂景明,他扬声叫停了他的脚步。
“鄂大人。”
鄂景明转过身,瞿来伸出手,掌心静静躺着那二两碎银,瞬间就明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伸手去接,瞿来解释了一番。
“夫人说大人给的太多了,只需要八十文。”
鄂景明沉默着,瞿来不解,“鄂大人?”
这一声唤回了他的理智,他抬起手默默将碎银拿了回来,又取了八十文放到瞿来手上,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瞿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显得极为落寞,掂着手中的钱叹了一息。
而就在瞿来刚离开药堂,就有一名男子进去了,他坐在魏熹宁对面利落伸出手去,同时悄声道:“夫人没事就好,将军让我告诉您他没事,让您再等等,别惹怒燕启伤着自己。”
魏熹宁伸出去的手悬在空中,眼眶瞬间就红了,颤着声音问,“将军?哪个将军?”
那人压低声音继续道:“澹台将军,太子也跟他在一起,回了边境,将军交代夫人保重好身体,等他回京再接您出侯府。”
这怕是被关了近一月得到的最好的消息,泪珠倏然滚出眼眶,魏熹宁重重点了点头。
想到瞿来马上就要回来,她忙伸手擦去脸上的泪,忍着欢欣之情,假装给他把脉。
“他可有受伤?”
那人默了一息,虽然将军不让他说,但他觉得还是应该说,将军自己如今处境都这么艰难还记挂着她,也该让她也记挂一下才是。
所以他点了点头,“不过不算严重,还请夫人放心。”
点头的动作让魏熹宁的心沉了沉,后面那句话又让她放心了一些。
这时瞿来也回来了,她没再说什么,收回把脉的手,提笔写了一些治疗外伤的药方,又亲自从药柜里拿出珍贵的涂抹药交给那人。
瞿来拿着药方抓药,好在他也看不懂药方,不知道是治什么的。
那人留了一两银子就带着药走了。
瞿来歪了歪头皱眉道,“这……要还他吗?”
魏熹宁摆了摆头,“算了,可能这人不缺钱吧。”
瞿来想说,那鄂景明如今都是工部侍郎了,他也不缺钱啊。
不过夫人都这样说了,他照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