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重锤砸在我心头。纯阳石与我如今立场对立,他甚至想抢夺灵珠为昊天所用,又怎会与我联手?我皱眉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卦象中的云雾突然翻涌,化作血色旋涡。玄女神色骤变,袖中飘出一道金色符纸,符纸在空中自燃,留下一行若隐若现的字迹:
\"阴阳相抗,必生祸端;灵珠归位,方见天光。\"
玄女收回目光,从袖中取出两枚通体莹白的玉牌:\"前路凶险,你们务必小心。\"玉牌上刻着繁复的云纹,入手温润如玉,\"此乃昆仑令符,若遇绝境,可凭此召唤援手。\"
我们郑重接过令符,再次躬身拜谢。湖畔风起,卷起漫天花瓣,玄女的身影在纷飞的花雨中渐渐模糊。她最后的声音随风传来:\"记住,阴阳相生相克,缺一不可...\"
待云雾散尽,玄女的身影已消失不见。赖清云扶着尚显虚弱的胡三娘,雪豹在旁低鸣相伴。我握紧灵珠,感受着其中流动的能量,唤出引路阴灯。幽蓝的光晕中,我的身影渐渐淡去,只留下一句:\"保重,有事随时联系。\"
回到地府的瞬间,熟悉的阴气扑面而来。我低头看着手中的雪域灵珠,它依然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但此刻在我眼中,这光芒却显得格外沉重。玄女的话语在耳边回响,我意识到,自己肩负的使命远比想象中更加重大。
走过忘川河畔时,孟婆——不,现在该叫她孟姜女了——正在给新到的亡魂分发汤水。她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江大人,你身上的气息...\"
我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向前走,阴律司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我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一场关乎三界存亡的较量。而在这场较量中,我不仅要对抗昊天,可能还要面对那个与我同源却立场对立的\"另一半\"。
幽冥殿内烛火摇曳,我将雪域灵珠、昊天残魂与西海圣境的来龙去脉尽数道出。崔钰倚着判官笔,玄色官袍上的鎏金纹饰在幽光中忽明忽暗,待我话音落下,他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唯有案头的生死簿无风自动,纸页间簌簌翻涌着不详的墨痕。
“咱们是否该派人去西海一探究竟?”我望着他紧锁的眉峰,握紧腰间的勾魂索。殿外传来阴差巡守的铜铃声,在寂静中更显空荡。
崔钰指尖划过生死簿上晕开的血渍,声音像是从九幽深处传来:“此事已非地府所能管辖。威胁三界的劫数,自有天界的仙神坐镇。”他猛地合上簿册,震得案上朱砂四溅,“我们只需守好黄泉路、望乡台,莫让魔祟玷污了阴司净土。”
我正要争辩,却见他袖中滑出一道鎏金令牌,正面“酆都”二字泛着冷光:“这是大帝的口谕——西海圣境,不许插手。”
我刚要开口争辩,崔钰却猛地抬手止住我的话头,宽大的官袖带起一阵阴风。他神色冷峻如铁,眉宇间的皱纹仿佛刀刻般深刻:\"今日就到此为止,你先退下吧。\"那声音不容置疑,带着地府判官特有的威严。
说罢,他决然转身,玄色官袍在烛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背影如同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殿内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曳,阴风卷起地上的朱砂,在空中凝成一道血色屏障,将我隔绝在外。我甚至能闻到那股刺鼻的朱砂味,呛得我喉咙发紧。
\"崔钰!\"我不甘心地喊道,声音在空荡的大殿里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我只得无奈地退出幽冥殿,沉重的殿门在身后\"砰\"地关上,那声响像是直接砸在我心上。
走在忘川河畔,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月光惨白地洒在河面上,泛起粼粼幽光,远处孟婆的汤锅冒着袅袅白雾,隐约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声。我弯腰拾起一块石子,狠狠掷向河面,惊起几缕幽蓝的鬼火。
\"江小夜。\"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空灵如林间清泉,在这阴森的地府中显得格外清亮。我猛地转身,只见陆雨桐立于奈何桥头,一袭素白罗裙随风轻扬,广袖上银丝绣着的流云暗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她发间那支白玉簪垂落的珍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让我想起阳间武侠小说中的小龙女。
她手持一把素白团扇,扇面上墨迹未干,似是刚画完的水墨丹青。走近了才看清,那画的竟是忘川河畔的彼岸花,殷红如血的花瓣在素白扇面上格外醒目。
\"大半夜的,陆女侠怎么有雅兴在此作画?\"我强打精神调侃道,声音却比想象中还要沙哑。
陆雨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用团扇轻掩唇角,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玄色劲装沾满了尘土,袖口还有几处破损,想必是先前与昊天手下交手时留下的。再看看她一尘不染的白衣,我不禁苦中作乐地笑道:\"你我这般打扮,倒真成了黑白无常了。\"
\"贫嘴。\"她轻哼一声,却突然伸手拂去我肩头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彼岸花瓣。那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脖颈,凉丝丝的触感让我心头一颤。
\"崔钰不让你在管了吧?\"她收起团扇,与我并肩走在河畔。
我沉默地点点头,目光落在河面上漂浮的引魂灯上。那些灯笼随波逐流,就像林长卿消散的魂魄,再也找不回来了。
\"给。\"陆雨桐突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壶,\"从师父那儿偷来的'忘忧酿',虽然比不上孟婆汤,但至少能让你睡个好觉。\"
我接过玉壶,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手背。壶身还带着她的体温,隐约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我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烧下去,却奇异地让我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许。
\"慢点喝,\"她蹙眉道,\"这酒后劲大得很。\"说着,竟伸手来夺酒壶。
我侧身一让,故意逗她:\"陆女侠这是心疼酒还是心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