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志俞团长,这小子阴损的很,就像他现在死守的南天门一样,似弱实强,你是打不过他的。”
虞啸卿的一句话就把他紧接着要站出来的,第二主力团的团长俞大志给说了回去,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孟烦了只是觉得嘴里的糖苦涩的很,苦得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贵庚?”这句话是虞啸卿对着他这个永远都瞧不上眼逃兵说的,孟烦了有点不知所措,跪着的身子站起来,有些踉跄,
“禀师座,实岁二十五。”
“顾忌太多,你是不是特想保住这颗惹是生非的脑袋?”
虞啸卿说完之后,烦啦快速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死啦,死啦看了一眼虞大少又看了一眼烦啦,站在南天门这边的三个家伙统共就只有三口气了。
所以虞啸卿没上,只是找了一个和烦啦年纪相仿的张立宪,
“新提拔的特务营营长张立宪,他是学生兵,你也是学生兵,你们学生娃对学生娃斗斗看吧。”
“张立宪。”
“有!”
“你接手第二主力团。”
“是!”
于是烦啦对上了总是看他不顺眼的老熟人,四川佬张立宪。
“我请求向日军的第二道防线施加黄磷弹进行攻击,并且我认为美国的飞机可以进行第二次空袭了。”
这是张立宪在站到孟烦了对面说的第一句话,在沟通过可以实现之后,他接着又说着天真且残忍的话,
“并且我认为美军的飞机这一次可以配载高爆汽油纵火炸弹!”
孟烦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用木棍指着第一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之间的地方,那地方还有人呢,
“不是您的那个第一主力团的残部,还在这里跟我军纠结着呢。”
“我知道,但又能怎样呢?”
张立宪说得很轻松,但就是这样一句轻松话,让孟烦了背后站着的朔玉蹲了下去和他们团长的视线变成了同一水平线上,他已经没什么再站着的力气了,
他只是看着张立宪,看着他说出那些话,他说出口的时候显得是那样的轻飘飘,他想他一定没经历过大战没经历过整片土地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活下来的经历,战争不是比赛更不是游戏,
“用整团的人刚换回来的寸寸阵地,转眼之间又要变成泡影,为国捐躯,得其所哉。”
“不是您被活活烧死,您当然得其所哉……”
朔玉靠在死啦死啦正在坐着的椅子扶手旁边,耳朵旁边听着烦啦在说,他也想说,可是他没说,他只是在想,张立宪嘴里所说的那种高爆汽油纵火炸弹,将会在空中一一坠下,掉落在鬼子的第二道防线之上,点燃着所有他们见到一切,不分敌我。
巨大的冲击波可以不用任何费力地把一个人的内脏震碎,瞬间的高温和持续不断地燃烧不把一切燃烧殆尽绝不停息,在搭配上里面所含的某种化学制品,连人的血都会变成恐怖的蓝黑色,
所有被沾染上的家伙只能大喊着绝望看着自己一点点被烧死,偶然有千分之一的幸运儿可以活下来,可是伴随着他们的将是剩余后半生大面积烧伤导致皮肤瘢痕、关节畸形等等问题,以及每一次当人们看到他脸上的样子时都会惊讶的大问,这是怎么弄的,这种伴随着一生的痛苦回忆会不受控制地陪伴他,直到死亡。
张立宪脚步中带着些许得意,他不在乎后果,只想着胜利,朔玉希望他能一直都这么想,他看着张立宪迈着步子来到了正在摆旗子的转移阵地的烦啦面前,一只脚很不客气的踩到了烦啦的面前,
用手指拿走了带有鬼子和第一主力团的标识,插上第二主力团的标识,两双同样愤怒的眼神对在一起,张立宪带着男孩儿的凶狠,孟烦了带着不甘的愤恨,
“就算是您这个炮弹扔到祭旗坡那么简陋的阵地上,也还是会有人活下来的,不管怎么说,都是还有人会活下来,人是怎么都想活的。”
“我同意。”
在二防上隐藏的那些甬道再次开启,躲在地道里等过了这次燃烧弹的日军,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像蟑螂又像是老鼠,对冲在他们二防上的敌人进行射击,南天门又开始喧嚣了起来,
张立宪有条不紊,他嘴里说着很多朔玉从来都没有听过的也没见过的武器,想来都是虞师为了这场仗而准备的宝贝,他们自然无缘得见,
巴祖卡火箭筒,六零炮,火焰喷射器……都是要人命的东西,一个不小心自爆起来他们自己也就变成了一个人形的燃烧炸弹,张立宪亲自带着一队的人从侧面半山腰的位置发动攻击,身边还有美军的联络官帮他呼叫空中火力,对南天门树堡的火力进行压制,
每一个鬼子冒头的地道口,迎面都会面临喷射的凝固汽油,手榴弹和tNt炸药块,就像打地鼠一样,
孟烦了现在除了半山石反斜面的工事,就什么都没有了,于是反斜面的工事里被他安排了八挺重机枪,封杀任何想要越过巨石去往山顶的来犯之敌,
最后烦啦还是死了,死在了上百公斤完全不记损失,不计生命,持续轰炸的炸药之中。
“你死了,换他上!”
张立宪此时可以向着他的师座敬礼,麦师傅就在他的身边看着这个年轻人,
“敌军虽然顽强,但第二防线已经被我们扫清,我军第二主力团伤亡过半。”
“你真是不知节省。”
“学生不才,对不起。”
虞啸卿站在对面看着他们的团长,朔玉和烦啦合力把死啦死啦弄起来,在五次的渡江的时候,他们三个曾经达成一致的认为他们是觉得攻不下南天门的,这是真的,
当时朔玉就趴在烦啦和死啦的身边,看着天上飘荡的白云,
“所以你还真的一直以为咱们能攻下南天门是吗?”说话的是还在努力画图的烦啦,手里拿着望远镜仔细的看着,
“也许,我是说也许,如果虞大铁血的幸运的话,他会带着仅剩他一个人的虞师踩着竹内连山的脑袋喝酒的,烦啦。”朔玉脑袋枕在石头和土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想着,老天,他真的讨厌这个地方。
死啦没有接话,只是嘴里吃着半仙儿递过来的饼干,放在嘴里慢慢用稀少的口水泡软它,
“我们不可能说服虞啸卿,图画得再细,他会说你怯战,他不会再相信我们了,他更不相信竹内居然真的挖通了整座南天门,没人可以做到这样的事,可是我们看见了,他就在我们面前,容不得我们不相信。”
烦啦嘴里嚼着和他的舌头争夺水分的干硬饼干,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撇眼睛看着趴着一动不动的死啦,
“是,我们都看见了,人家竹内比你强啊,比虞大少还厉害,吃饭的哨子一响,三道防线的统统都能吃上热乎饭,人家的兵肚子里的食儿比我们的多。”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是比我们厉害。”
现如今,朔玉看到了虞师为了此仗准备的东西,很多很多,美国的飞机援助,东岸的炮火支持,各式各样的先进武器,还有随机应变的素质,可是他还是那一个看法,不想改变。
此时的虞师就像是小火柴埂上的红磷,刷一下点着了,可是又不得不马上熄灭,最后只剩下被炮火打得稀烂的黑灰,
虞啸卿站得很直,他在道歉,因为他错了,
“你的部下不是草包,我看错了,道歉。”
虞啸卿的头微微点着,他这个人从来不会过多的纠缠,错了就错了,对了就是对了,他没时间,他的时间要用来做更重要的事情,
死啦死啦的脸上笑着,烦啦的脸上写着惊讶,他可能是没想到虞大铁血这家伙居然会道歉,还是因为他,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好,只是对着虞大少敬了一个礼,以作表示,
朔玉只是感叹,老虞的家教很好罢了,此外再没有别的什么感想。
死啦死啦的声音有气无力,站着都成问题,苍蝇在他的脑袋上爬着,他的浑身乱糟糟的,却让烦啦以后不要再说草包话了,没意思,这样真的没意思。
“小孩子们都已经玩过了,现在咱们。”虞啸卿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边整理他手上的白手套,
“小孩子都已经把几千人化为灰烟了,现在我们。”死啦死啦的步伐僵硬踉跄,朔玉疑心只要自己一松手,他保准都会摔到地上,可是他没有,他站住了,和对面的虞啸卿对视着,只是姿势并不好看,
可是现在是在打仗,没人去管他的姿势好不好看。
战争又开始了,就好像耳朵边上就听得见的怒吼和枪声,黑烟飘在眼前,让一切都模糊不清的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主将对主将。
无数前仆后继的人死在虞啸卿的面前,横七竖八歪歪扭扭,虞大铁血选择停止攻击,开始就地利用所有他能利用的一切,开始修筑防御工事,他真的打过很多的仗,也是个能打仗的,
枪声从未停止,穿透着人们的身体,麦师傅说得没错,除了他们的武器,他们和子弹之间的唯一的防御就是他们身上单薄的衣裳,
他们团长说着,他在这里用到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他们亲眼看见的,都是将来对面的要用到他们身上,砸在他们脑袋上的。
他的头不再流血,只是脸上的血流依然不止,爬满了朔玉看着的这半张脸,
“特务营准备!”
“是!”
特务营,虞师之中最精锐的精锐,十足的亲信。
“你以无力阻碍我渡江,我以整建制特务营,搜索连,警卫连加强攻势,没有桥,但是可以让战车连在祭旗坡阵地上建立固定发射点,远程支援火力,我师亦可调配大部分直瞄火炮一起过江,炮兵,和空军可以在南天门山顶进行不间断的轰炸,让你无法重新部署兵力。”
“嗯,你可以做到。”
在祭旗坡上的此时,余治带领的坦克连在口号和命令之下,对着江对岸开始进行狂轰乱炸,轮番发动炮击,偶尔飞扬的尘土也会砸到正缩在战壕里互相靠着的川军团炮灰们,
朔玉没办法不去想象这样的画面,坦克瞬发的声音就在他们不远的地方打着,直瞄火炮在他们周围射着,卷起的尘土和硝烟捂住他们的鼻子和眼睛,让他们连张嘴说话都做不到,只能听着,
好像这场战争和他们祭旗坡上的一千三五十六个家伙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一样,这种感觉可真不好,
在虞啸卿的指挥之下,虞师开始发起第三次进攻,而死啦死啦的竹内连山也开始着第三次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