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烦了指着他望远镜里的看到的一条狗,一条和狗肉长得很像的狗,
朔玉想了想,好像他上次去的时候还看到了,那条狗一见到他夹着尾巴就跑了,而且那条狗一看就是被人养大的,比他们狗肉体型小了很多,就是长得一样,说不定有相同的血统什么的,
狗的血统都是很杂的,串来串去的。
“就算你投敌叛国了,他都不会叛的。”死啦死啦根本就不相信,只是小心的扒着鸡蛋皮,
烦啦放下望远镜,嘴里喊着狗肉,
“那不是狗肉,狗肉刚才还跟我吃骨头来的呢?”朔玉看了他一眼,拿过他手里的望远镜,对面的老竹内真的是疯了,居然要把那样的一棵树给炸了,他也太给他子孙后代积德了,
那棵树,中间都成玉石了,朔玉见了都要拜三拜的,给个尊敬来的,这丧了天良的小鬼子,有爹生没爹养的,就这么给祸害了,活该他们倒霉,死了叫阎王爷好好的抽他们大鞭子,
狗肉听到了烦啦再叫他,呼呼哈哈的就来了,朔玉的手底下突然长出一颗毛茸茸的大狗头,他对着烦啦笑着,
“看,咱们狗肉在这儿呢!对面的那个可能是叫着某个日本名字的其他狗。”他们团长从来不叫狗肉狗肉,他叫黑豹,可是除了他以外的所有家伙都叫狗肉,他从不纠正或者阻止,
“嘿,小太爷没看错啊?”
但是烦啦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朔玉跟着团长他们一起毫无目的在交通壕里走着,照他们团长的话说他们是在视察阵地,他们团长在前头拉着狗肉,烦啦在朔玉后头,低着脑袋走着,手放在兜里那个珍贵的罐头上,一下一下的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朔玉在看哪个家伙连鞋带都没有的,告诉他一会儿去他那里取,哪个家伙军装里连其他衣服都没有一件的也去他那里去取,哪个家伙看起来好像是要生病了,让他一会儿去找兽医看看,感冒传染很严重的……
大家这时候都在吃饭,祭旗坡阵地上飘着让人口水横流的香味儿,
每个低头吃饭的人看见朔玉唯一会做的事就是傻笑,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烦啦靠近正在吃饭的康丫,他要回禅达一趟,去看小醉,迷龙也说自己要回去,这是他一个礼拜第三次回去了,他的心一半在祭旗坡阵地上,一半在他老婆儿子身上,
朔玉都想给他办一个走读证了,迷龙就是他们川军团的第一个“走读生”。
蛇屁股抬起头询问着明天是不是他们还要吃水煮芭蕉根啊?他觉得他舌头吃到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明天就吃不下去盐水煮芭蕉啦,
“再吃下去,附近都要被咱们给挖空了啦~!”
“那就去横澜山上挖啊?”龙文章毫不犹豫地就给出了这个答案,
“可是他们会打我们的啦。”没人想无缘无故的挨打,他们不受待见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怕被打啊?你的脑袋就是吃这种饭的。”
“半仙儿,我不想吃盐水煮芭蕉啦!”
朔玉摸了一把蛇屁股刚剃完的脑袋,小声地跟他说明天给他弄一条蛇煲汤喝,让他闭上了嘴巴,
然后蛇屁股就被回过头的死啦死啦给来了一下,怼得他呲牙咧嘴的,
“别欺负半仙儿啊?”
这就是龙文章瞎担心了,
做人做到现在这地步,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不能再把心里那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良心给丢了,那就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死啦死啦跟迷龙迷老板进着货,丝袜和两块茉莉香的香皂,一如既往的打白条,死啦死啦甚至还随身带着打欠条用的纸和笔,他身上这两样东西的唯一用途,在朔玉看来就是用来给迷龙打白条的,
“打欠条可就没有折扣啦?”迷龙的脸上浮现出好像铁面无私的神情来,毕竟他们团长这家伙已经打了很多的欠条了,可迷龙再也不是那个概不赊账的迷老板,他是川军团的机枪手上等兵迷龙,而死啦死啦不光是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还是他团长,
就连朔玉都不好意思看着这一幕,倒在康丫的身上,从兜里掏出给他找的镜子,就一个对付着用吧,
康丫稀罕得照着镜子,于是一会儿他的车上又加了一个人,朔玉也要去禅达,他要去找毛豆,因为他可以预计他很长一段时间都要留在阵地上了,不会回禅达了,他不像迷龙,他要做一个“住团生”,如果毛豆愿意跟他来的话,可以给自己的那间小屋当看门小猫,盯防偷偷摸摸的“老鼠们”,
死啦死啦依旧的打着欠条,还连带着讨价还价,朔玉一边用耳朵听着,他们川军团的这位牛魔王,在正常的时候智商都不是很高,
“茉莉香,你把我变成茉莉的吧?全白条子!”迷龙的口气并不愤怒,只是略微有点抱怨,这是可以理解的,
朔玉用余光看见他们团长走了,他赶紧坐上了那个位置,他也需要迷龙去进货,可他不像他们团长,他从不打白条子,有多少的钱,就做多少钱的买卖,他清楚地明白这个道理,
“怎么的,爷爷,来光顾我生意了?”迷龙脸上由苦脸变成了笑脸,他给老婆孩子攒得钱全靠在朔玉这里吃的回扣了,所以很是殷勤,
“别这么说,整得我起一身鸡皮疙瘩,你一会儿不是要回家吗,我哪儿有点东西给上官姐和小醉带回去啊。”
“我也要香皂,茉莉香的,如果有茶叶的话也给弄点,最近大家伙有点上火了,对了还有什么酱油,醋,辣椒什么的也都给弄点,我哪儿有两张好皮子,应该能买上几个钱,剩下的你就看着买就行了,你给你们家都买什么,就给我买三倍,不,五倍的吧还是,老吃芭蕉树皮拉屎都没力气。”
迷龙笑的喜笑颜开,朔玉是他的大主顾,因为他要买的东西都是给整个团人吃的,用的,虽然大家都觉得他有点傻,但是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没资格说半仙儿傻,毕竟这些钱都是他自己的,
团里的钱早都让他们团长从迷龙这里换烟酒香皂,丝袜什么的,然后他们团长再去军需官股长那里换回早就该给他们的物资,
虞师上下一心好像是统一接到了某种什么命令一样的遗忘他们,朔玉不知道是虞啸卿下的命令,还是唐基那个老狐狸搞的鬼,但是事实上就是这样,他们被当成了不存在的,照要麻说的,他们是一群后娘养的,
他的钱一部分是他晚上加班去附近的山头剿匪来的,最近的一段时间禅达城内外治安好了不老少,都是多亏了他的功劳,黑道上的家伙一提起无头尸的名头就吓得两股战战,
不过最近禅达城内外以及周围的村落都开始供奉起来猫猫塑像,他们坚信是财神爷的猫猫使者给他们送得钱,因为根据很多晚上睡不着的大爷大妈们说,他们听到猫叫后,出门一看才发现天上掉钱的,对此某位做好事不留名的半仙儿只能说,你们喜欢就好哈。
还有一部分是对岸的小鬼子自己“孝敬”给他的卖命钱,
剩下的一部分就是朔玉亲手从深山里挖出来的纯天然金子,但是他除了实在是没辙了,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去挖的。
就在朔玉和迷龙谈论着要上什么货的时候,身为团长的传令官,副官,翻译官,什么乱七八糟的职务都有的烦啦跟在死啦死啦身边,他今天要告缺,得跟他们团长说一声,
但是说之前,他还是没忍住,他觉得死啦死啦现在这样特不要脸,延着笑,去拍人家军需官小老婆马屁的主儿,他不知道死啦死啦做这些事是为什么,他到底想过没想过?
“禅达城现在在疯传,已经窜进来一千多个日本鬼子,整个禅达城以虞啸卿那家伙马首是瞻,优先的配给,打起十二分的军队,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中流砥柱了他,这次是他赚着了,您赚着什么了?啊?!”
远处的禅达开始打着电闪雷鸣,也许这样的天气并不应该去禅达,雷声轰隆,他们在祭旗坡也能听的清楚,朔玉上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孟烦了那张好似恨铁不成钢的脸,
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过去,就是在旁边看着烦啦和死啦大眼瞪小眼,听着他们团长说,他做对了,对了很重要,对和错很重要,
他也许从来不觉得他和虞啸卿之间是你死我活的利益争斗关系,因为他们同是中国人,大家最后记住了谁并不重要,
朔玉看着烦啦此时脸上的茫然真的很想笑,
他走过去,脑袋从烦啦肩旁上生出来,
“对和错就是很重要啊,要做对的事,方向是对的,不管道路如何曲折难走,前方都是希望,你就喜欢做错事啊?烦啦?”
孟烦了被弄了个哑口无言,他才不喜欢做错事,每个人对于对和错的定义都不同,就像烦啦可能习惯喝北平的豆汁,可在朔玉眼里那东西就是泔水,
可是他知道半仙儿说的是什么意思,有的时候这真的很明显,我们自以为是的做着正确的错事,一路从卢沟桥败到了今天,他也知道这不对,可是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啊?
朔玉拉着孟烦了的肩旁和他们团长告缺,
“团长,今天烦啦和我都要告缺,我去把毛豆接来,我的屋子真的很需要一个看门的小猫,省得有些家伙总会偷偷的溜进去。”
朔玉也许知道,也许他不知道,他面前的死啦死啦也是偷偷溜进去的其中一只“老鼠”之一,
“行,去吧去吧,天黑之前回来就行啊!”
“保证回来!”回应死啦死啦的是一个很正经的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