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你的身体吃得消吗？”顾凌霜担忧道。
“我没事，反正林林带着我骑马，我在马上也是睡觉。”
顾凌霜：“可是你的伤……”
“凌霜，你不用觉得愧疚。”
陆宝儿神情凝重道：
“那日我说，十日后顾家家破人亡，不是指十日后顾家人一起死。
而是在这十天内，顾家包括顾家军的将士会一个接一个地死去，直到第十天，最后一个人丧命。”
“什么！”
顾凌霜的脸色顿时惨白。
她出发前，顾家将士虽然患有疫病，但还没有死去的人出现。
她以为只要解了怨气，就有机会救下全部的人，没想到事实是这样。
“所以，如果我们在最后一天才解了怨气，可能只能救回一个人？”顾凌霜颤声问。
陆宝儿本不想给她那么大的压力，但现在她也只能残忍地点头。
顾凌霜眸光一紧，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问：
“所以你留下的那一百枚药丸，是为了保存顾家军最核心的力量？”
陆宝儿：“没错！”
顾凌霜猛地一拍大腿：
“坏了！我急着找宝宝，把药放桌上，忘跟我爹说了。”
陆宝儿安慰道：
“无妨！你爹见过药瓶，应该知道那是什么药。”
“可我爹那猪脑子想不了那么多啊！”顾凌霜扶额懊恼。
“他素来对麾下将士一视同仁，要是知道有救命的药，肯定会不问身份能力，能保一个是一个。”
众人一下沉默了。
以顾战的性子，这事真能干得出来。
陆宝儿是昏迷着被林刀抱上马车的，什么都来不及交代。
“要不咱们赶紧写封信回去？”周玉提议。
“对！到驿站赶紧写封信让人送回去！”顾凌霜急声道。
就在众人担忧紧张时，六爷一声哼笑打破了低迷的气氛。
“哼哼！”
众人纷纷看向他，眼神像在看傻子。
“……”
等了好久都没人发问，祁慕连忙踹了冯七一脚。
冯七反应过来，连忙配合地问：
“爷，您笑什么？”
祁慕把扇子一甩，得意道：
“你们不用担心！爷算无遗策，早就知道顾大将军不靠谱，所以让我爹把药丸拿走了，顾大将军怕是都不知道有药！”
众人惊喜：“真的？”
“当然！知道宝大师留了救命药丸时，爷就想到这一层了！”
祁慕昂着头，挺着胸，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我让我爹把药藏起来，留给顾家军中最核心的人，虽然这有点残忍，但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顾凌霜抿唇，蹙眉道：
“可这样一来，我爹跟你爹之间的仇怨也会更深。”
祁慕摆摆手：
“无所谓了，仇怨再深，他们也最多打一架罢了。”
话说到这，周玉不禁好奇：
“我一直想问，你们两家都是武将，祁老爷子和你祖父还曾一起并肩战斗过，怎么现在你俩的爹见面就掐？”
陆宝儿也好奇这个问题，连外头驾车的林刀都竖起了耳朵。
顾凌霜抬眼看向祁慕，过了一会儿才叹声道：
“其实这事说起来也只能怪命运弄人。”
“我跟祁慕是同年同月同日甚至是差不多时辰出生的。”
“啊？”众人大吃一惊。
“这么巧！”
“巧吗？也不完全是巧合吧！”
顾凌霜苦笑一声，将那段往事娓娓道来。
宣武四十年，锦衣卫奉旨在承恩寺抓捕出逃的萧国质子萧墨。
当日正好顾战的妻子廖梅和祁远道的夫人乔氏都在寺里面上香。
两人一个怀胎九月，一个八月不到。
锦衣卫抓捕时不慎让萧墨逃走，挟持了她们。
虽然没有受伤，但她们还是动了胎气，先后破了羊水。
两个孩子还都胎位不正，难以生产。
当时皇宫里有两个稳婆，极擅胎位逆转的手法。
顾家和祁家同时派人去请，可两个稳婆却只有一个在宫里。
两位夫人和孩子都命在旦夕，稳婆却只有一个。
顾战和祁远道为了抢人，都快把稳婆拽成两半了。
最后，是廖梅跟顾战说，她一直习武，身体比乔氏强壮，而且乔氏还是早产，情况比她危急，让稳婆先去救乔氏。
结果乔氏是生产了，但廖梅却因为强行用力生下孩子，导致大出血。
当时唯一能救她的便是宫里太医院的院判方允嵩。
他是鬼医风若谷的师父，使得一手逆脉九转针法，可与阎王抢人。
然，顾战找到方允嵩时，他正为祁家刚出生的婴儿施针，根本走不开。
因为乔氏虽然顺利生产，但孩子没足月，生下来就没呼吸。
稳婆本来都把死胎抱走了，谁知被方允嵩撞见，施针又救了回来。
最后，祁家母子平安，廖梅却死了。
方允嵩赶过去时，廖梅早已经没了呼吸。
两次让廖梅活命的机会，都被祁家抢走。
顾战永远失去了他的妻子，怎能没有怨气？
从那以后，两家的仇怨就结下了。
也因此，顾战每每看见祁慕都会想起自己死去的夫人。
祁慕知道这事，所以遇上顾战都是躲着走的。
祁远道心有愧疚，从前一直忍让。
可后来顾战因此事迁怒他的长子祁刃，险些害祁刃丢了性命，他便不忍了。
这才闹到如今一见面就恨不得掐死对方的地步。
听完事情经过，众人都沉默了。
这件事还真论不出个对错来。
顾凌霜说是天意弄人，还真没错。
“顾凌霜，你放心，不论是为了曾经你娘对我的恩情，还是为了大雍，爷都会帮你尽可能地保全顾家军的！”
祁慕极其认真地对顾凌霜说。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顾凌霜也发现了，祁慕根本不是个纨绔。
他聪明，懂得审时度势，讲义气，武功虽弱了点，但足以自保。
这样的祁慕，并不让她讨厌。
“多谢六爷！”顾凌霜抱拳作了个礼。
祁慕咧嘴笑了笑。
上一辈人的恩怨并没有牵扯到他们。
至少顾凌霜和祁慕不是死敌。
……
三十里路很快走过。
到了驿站，众人就没有那么舒服的马车坐了。
所有人轻装简行，只带一天的口粮和水，骑上马直奔通州。
当天夜里下了雨，众人从驿站拿了斗笠和蓑衣往身上一披又继续赶路，片刻都不敢停歇。
雨水打在脸上，眼睛几乎要睁不开。
隔一会儿就得往脸上抹一把，不然路都看不见。
这边他们咬牙强撑，顾家军营那也没好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