瘿陶,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了八月份。
刘昆、张宁与张牛角依依惜别,目送着他护送着最后一批瘿陶二十万余太平道教众渐渐远去。
要将瘿陶这规模庞大的百万教众安然无恙地迁徙到雁门郡去,无疑是一件无比浩大的工程。
即便刘昆他们准备得极为充分,也足足耗费了近三个月的时间,才顺利完成了这个看似根本无法达成的任务。
张宁有些落寞地凝视着消失在视野里的那庞大迁徙队伍的最后一抹身影,心中满是百感交集。
根据校事府传递过来的消息,当前的形势对太平道和黄巾军愈发不利。
六月初的时候,阳翟的波才率领的颍川黄巾军被皇甫嵩和朱儁彻底消灭,昔日庞大的十多万黄巾大军就这样丧失殆尽。
与此同时,南方的南阳宛城,张曼成被新任南阳太守秦颉击败并斩杀,其副手赵弘接任成为新的首领。
然而,朱儁率领一部分官军与荆州刺史徐缪等人联手,将赵弘所率的这部分黄巾军团团围困在了宛城,前途未卜,落败也是迟早的事。
皇甫嵩率领一部分官军北上,在东郡仓亭击败了从陈留流窜而来的卜己,斩杀了七千黄巾军。
首领卜己也被皇甫嵩的部将傅燮生擒,不久便被斩首。
广宗的张角虽然击败了代替卢植领军的董卓,但十多万人的黄巾军仍被官军牢牢围困在广宗城内。
刘昆一边努力回忆着前世的这段历史,一边思索着。
他记得张角是在八月份病死的,但具体是哪一天他也不知道。
所以张角如今是否还活着,他心里一点都没底。
察觉到身旁佳人满是凄苦的神情,刘昆就知道她肯定是在思念广宗城的父亲了。
于是,他开口说道:“宁儿,如今左右无事,我俩何不再去广宗探视一下你父亲?”
张宁惊喜地望向刘昆,激动地扑入他宽阔的胸膛,语音颤抖地说:“夫君,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去看看父亲吗?他老人家如今病重,还不知道会怎样了?呜呜……”
说到伤心处,张宁不禁嘤嘤地哭了起来。
刘昆伸出大手,温柔地摩挲着张宁的一头秀发,怜爱地说:“宁儿,你我夫妻一体,你父亲也是我的长辈。许久未见,去看看也好!”
一旁的黄蝶舞撇了撇嘴,心道:“这女人真矫情!想看就去看呗,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不过,转念一想,听他们讲述的事,这女人也确实怪可怜的。
黄叙则无聊地蹲在地上,乐呵呵地用两只大手不停地在地上扒拉着,嘴里还不知道在碎碎念着什么。
黄蝶舞好奇地凑上前去一看,这一看不打紧,气得她硕大的胸脯都要炸了。
她不由得柳眉倒竖,怒道:“好哇,这么大的人了,还玩蚂蚁?玩就玩呗,还傻乎乎地傻笑作甚?”
气不打一处来的黄蝶舞伸手“啪”地就是一巴掌,拍在了弟弟的后脑勺上。
这点力道,对于如今伤势痊愈的黄叙来说,无疑是挠痒痒。
但黄叙知道动手的一定是自己的老姐,连忙夸张地呼痛起来。
要不然,黄蝶舞肯定就会来揪自己的耳朵,直到自己求饶才会罢休。
“有点出息好不好?都这么大人了,还玩蚂蚁?嗯?”黄蝶舞没好气地喝骂道。
黄叙心里一百个叫屈,他可是只有十二岁。
虽然身高八尺,面黄肌瘦,身形庞大,但实打实还是个孩子。
刘昆看着黄氏姐弟每日无厘头的打闹,心中一阵哑然,不过这也正是他喜欢他们的原因。
他稍作思考,对黄蝶舞说道:“蝶舞,你和叙儿暂且领军在这里潜伏起来,我与宁儿去趟广宗。”
黄蝶舞有些幽怨地看向刘昆,心道:“这狗男人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要不是我这些日子晚上累死累活的,你那么重的伤势,能好得这么快吗?”
不过,她嘴上还是痛快地说道:“夫君,你放心地去吧,这里交给俺和俺弟就行了。”
刘昆有些哭笑不得,啥叫“放心地去吧”?有你这么诅咒人的吗?
这女人心可真大,脑子全长在了胸和屁股上。
说话的时候,那张嘴也没个把门的。
他有些悻悻地朝她两姐弟摆了摆手,这两千种花部落骑兵和四千步兵就地潜伏了下来。
……
几天后的深夜,广宗城内。
张角已经好多天没有露面了,而是躺在床上,病得厉害,无法起身。
一旁的管亥满脸担忧地看着张角,这个精壮的汉子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突然,内堂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管亥立马警觉起来,他立马意识到情况不对。
府内人员进出必须由守门之人通报,可他并未听到门外有人通报的声音,这意味着来人是潜入进来的。
他来不及多想,一把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守在张角的床边,警惕地看向门外。
刘昆敏锐地察觉到内室有两个人,其中一人呼吸绵长,实力显然不弱;而另一人气息微弱,想必就是病重的张角了。
不过,张宁却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悲泣着喊道:“父亲……”
管亥闻言,这才明白来者是张宁。
而另一人,自然就是刘昆了。
昏睡中的张角听到女儿的呼唤,勉强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女儿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
张角剧烈地咳嗽起来,张宁连忙扶起父亲。
张角咳嗽过后,颤抖着手拿起一方白布擦了擦嘴角,又是一团触目惊心的血丝。
刘昆见状,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里面装着华佗根据张角病情配置好的药。
他打开木盒,取出一颗药丸,吩咐管亥去取来温水。
管亥见刘昆带了药来,心中一喜。
如今城中缺医少药,而天公将军的病情又得不到及时救治,愈发严重了。
他也不管这药丸是否有用,连忙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来。
张角摇了摇头,虚弱地对刘昆说道:“哎,吾已病入膏肓,药石难救了。”
刘昆微笑着说道:“外舅,这可是我种花部落的神医华佗根据您的病情特意调配出来的药丸哦。小婿已将您的病情派人传讯于他,这几天才送过来。但愿不会太晚!暂且服下试试!”
先前,刘昆将张角的病情详细记录下来,派人送往了九原的医学院请华佗诊治。
华佗根据病情,很快就调配了一种药丸,让人日夜不停地送了过来。
两地的距离相距甚远,一来一回,竟然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直到前几天才堪堪送到。
张宁接过刘昆手中的药丸,服侍着张角服下。
虽然众人都不知这药是否有用,但刘昆却对华佗很有信心。
张角服下药后,又昏昏睡了过去。
刘昆与张宁、管亥三人走出内室,来到内堂叙话。
管亥长叹一声,将这两个多月广宗城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上次他们离开后,卢植就被押解进京。
换了个河东太守董卓,一改卢植围而不攻的打法,天天催动官军日夜不停攻打城池。
连日攻城不利,官军就懈怠了。
被张角趁机抓住了战机,出城一战,将董卓打得大败。
虽说取得了一场大胜,但黄巾军被围困在广宗城内的局面依然没有改变。
刘昆点了点头,这和他知道的情况差不多。
但他又想到,不久之后张角就病逝了。
而且,城外的董卓丢官去职之后,主将换成了老谋深算的皇甫嵩。
届时,广宗的十多万黄巾军恐怕就要遭遇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