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战暂时停了,但空气里那股硝烟味儿,混着血腥气,还有若有若无的沼气弹残留臭味,散不去。黑风寨的士兵们,三三两两靠在断墙边,有的在擦枪,有的在啃那硬邦邦的“大列巴”,更多的是沉默。占领了街区,然后呢?
几个胆子大的士兵,开始往居民区那边溜达。房子多数门窗紧闭,偶尔窗帘缝隙里,能看到惊恐的眼睛。一个黑风寨的小伙儿,瞅见一扇门开了条缝,一个白头发的白熊国老太太探出头。小伙儿比划着,指指老太太,又指指自己瘪下去的肚子,再做出个鸡下蛋的动作。(想买个鸡蛋…不知道听不听得懂…)
那老太太眼神先是迷茫,然后是惊恐,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叽里咕噜说着听不懂的话,眼泪哗哗往下流。(完了…这是以为要抢她?)小伙儿吓了一跳,赶紧摆手,后退,差点绊倒。场面忒尴尬了。另一个士兵过来拉走了他。“你嘎哈呢!大帅说了不准扰民!”
李墨涵看不下去了。他觉得得“教化”这些“迷途的羔羊”。他找了个铁皮喇叭筒,又让俘虏里临时教了他几句蹩脚白熊语,清了清嗓子,带着几个士兵,走到一个稍微宽敞点的路口。
“呜拉!打倒大林斯!面包!面包会有的!”李墨涵扯着嗓子喊,声音在空旷的街道回荡。他努力模仿白熊语发音,但调子怪异,听着像唱戏。
一些居民被声音吸引,从窗户缝里往外看。他们脸上是茫然,是警惕,还有点…看热闹的好奇。一个小男孩躲在母亲身后,小声用白熊语问:“妈妈,他们在说什么?是马戏团来了吗?”他母亲赶紧捂住他的嘴,把他拉回屋里。
李墨涵看着居民们毫无反应,甚至有些退缩,心里琢磨。(嗯…看来苏修荼毒已深,百姓一时难以接受解放之光…此乃黎明前的黑暗!需要更深入的宣传!)他转身对林好道:“大帅,民心蒙昧,非一日之功可化解。然我军义师所至,必将……”
“行了行了,”林好打断他,“先别整那些虚的。找个懂中文的俘虏过来,我有事问。”
王大彪对李墨涵那套不感冒。他带着一队人,在占领区巡逻。他的法子简单。“都给俺听好了!不准抢老百姓东西!不准欺负人!谁他娘的犯浑,别怪老子军法不认人!”他嗓门贼大,俄国居民听不懂,但那凶悍的表情和手里的链条加特林二式,足够让他们明白意思。
走到一户人家门口,看见一个大婶在劈柴,斧头钝了,半天劈不开。王大彪瞅了瞅,上去一把夺过斧头,唾了两口唾沫在手上,“看俺的!”他抡圆了膀子,咔嚓一声!木柴是劈开了,但用力过猛,斧头嵌进下面的木墩子拔不出来了。大婶吓得往后一跳。王大彪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想把斧头拔出来,结果连木墩子一起拎起来了。(这…咋整…)他笨拙地比划着,意思是帮忙,但看着更像要拆房子。那大婶愣了一下,居然也笑了,指了指屋里,似乎是想请他进去喝点啥。王大彪摆摆手,红着脸带着人走了。(这老娘们…还挺有意思…)
林好看着这一切,心里五味杂陈。他让人把缴获的“大列巴”分发了一些给愿意出来干活的居民,换取他们提供一些本地信息。但语言不通,效率极低。而且,部队的消耗巨大,柴油、药品、弹药…仓库里的东西看着多,真打起来,不经用。为了维持,有时候不得不强行征用,这又让刚缓和一点的关系紧张起来。(这叫啥事儿…解放者?我看更像土匪进村…)
找翻译的事儿有了眉目。在清理俘虏的时候,冷雨手下的一个“闪电貂”队员发现了一个戴眼镜的白熊联邦军下士,被打散了编制,混在普通士兵里。这人居然会说点中文,虽然磕磕巴巴,但能交流。据说是以前在哈霜城读过书。
林好立刻让人把他带过来。“你,看看这个。”林好把那几张地图摊开。
翻译官扶了扶眼镜,凑近仔细看。他的脸色慢慢变了,从一开始的紧张,变成惊讶,最后是凝重。他抬头看着林好,声音有点抖:“这…这是…布拉戈维申斯克(海兰泡)周边的…防御部署图…还有…这里,”他指着地图上一连串的红色箭头,“这是…方面军司令部拟定的…反击计划…一支…一支坦克部队和步兵师…正在向这里集结…最快…明天晚上就能到…”
林好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不是错觉。这轻松的胜利,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妈的…玩脱了…)
“多少人?装备怎么样?”林好追问。
翻译官咽了口唾沫:“番号是…近卫第xx坦克旅…还有伯利亚xx步兵师…都是…都是刚从西线调过来的精锐…打过德民帝国人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王大彪在一旁听着,脸上的横肉跳了跳:“他娘的!毛子主力来了?正好!省得俺们去找了!干他!”
李墨涵却抚着胡须,眼中精光一闪:“大帅!妙啊!诚如墨涵所料!我军‘惊蛰’一击,果然打到了苏修的七寸!逼得他们不得不调动精锐回防!此乃‘围魏救赵’之变种,更是‘敲山震虎’之神来之笔!敌人看似气势汹汹,实则已落入大帅算中!接下来,定是那‘诱敌深入,聚而歼之’的妙计了!”
林好:“……”(我就是想抢点东西顺便占个地盘种土豆啊…怎么就成诱敌深入了…)他看着地图上那密密麻麻的红色箭头,感觉头皮发麻。
这“解放者”的身份,还没焐热乎呢,就快变成被“解放”的对象了。海兰泡的风雪,似乎更冷了。内有民心不稳,外有强敌将至。这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