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玉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这回是什么都不敢说了。
他主动地贴了下靖王的脸颊,柔软的脸颊肉蹭过薛奉雪高挺的鼻梁。
靖王把人抱起来,坐上马车离开祭坛,没有理会身后那些看着他怀中的檀玉,露出惊艳目光的大臣们。
薛长忱在人群中,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他没想到玄山道尊竟然会让檀玉奉香,更没想到檀玉真的求雨成功了!
“三弟,你这是什么表情?”
太子在一旁微笑着,意味深长地扫了眼前方靖王抱着人的背影,“啊……”
“莫不是在后悔?孤听闻靖王妃从前似乎和三弟关系匪浅,如今倒是生分了。”
薛长忱恶狠狠转头:“薛应,你别在这里装大尾巴狼。”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找了多少个檀玉的替身么?皇嫂现在十月怀胎,你却在外面快活,有什么脸说我?”
太子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在此刻竟然显得有几分阴冷。
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冷笑一声:“呵,孤的事,还轮不到三弟置喙。”
“与其在这里嘲讽孤,三弟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重新获得父皇的青睐,孤倒是听闻你昨日又被父皇训了?”
薛长忱被如此一激,也黑了脸。
他扯了扯嘴角,甩下一句:“我们走着瞧。”
不管是檀玉这个人还是皇位,他薛长忱都不会放手。
薛应脸上的笑一寸寸冷下来。
他抬手招来伺候的太监,一字一句问:“孤让人配的保胎药,太子妃有按时吃么?”
那太监压低声音道:“回殿下,据太子妃身边伺候的丫鬟来报,每一日都不落。”
“那就好。”
薛应眼底没有一丝温情,只有无数的算计与利用。
天家联姻,向来如此。
“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给孤保住了,若是出现问题,拿你们是问。”
太监背后冷汗津津,忙低头称“是”。
……
祭天大典就这么浩浩荡荡的结束。
这一日的奇景在百姓们之间口口相传,其中所说最多的便是檀玉将香插进香炉时那瞬间落下的豆大雨珠。
京城的雨只下了一日,然而广宁郡等地却是连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
久旱逢甘霖,这是一场救命的雨。
皇帝祭祀的成功,很好地安抚了受灾地区百姓们躁动不安的心。
而檀玉的名气也在短短的几日内空前高涨,那些还没来得及在民间发酵,说他是“妖邪转世”、“祸乱大周”的谣言不攻自破。
全京城甚至于全大周的疆土内,在百姓们的心中,檀玉这个名字意味着“菩萨显灵”,意味着“天降福星”。
靖王妃根本不是灾星,他是天神赐给大周的礼物!!!
如果不是如此,天神怎么会下雨,救无数百姓于水火之中呢?
而与此同时。
借此机会,靖王妃真正的身份也终于揭晓。
这场祭天大典让所有没有机会接触到皇室密辛的普通百姓们知道——
他们敬仰的靖王妃其实是户部侍郎的长子,名叫檀玉,年幼丧母,从前在家中受尽冷眼。
父不慈、后母不爱,还时常被檀府的小少爷欺负,吃不饱穿不暖。
几乎是在转瞬间,檀府的名誉迅速下滑。
狗眼看人低,错把珍珠当鱼目的檀侍郎一家人更是被百姓们齐齐唾弃。
檀府门前日日都有百姓去丢烂菜叶和臭鸡蛋。
原本光鲜亮丽的大门口,臭气熏天,每日骂声不断。
白容连门都不敢出,生怕上街时被人往身上丢垃圾,唾骂,丢了她当家主母的脸面。
就连檀大人一瘸一拐去坐着马车上朝时,还被人暗中泼了桶臭泔水。
更不要说总是欺负檀玉的檀家小少爷。
据在檀府做过工的知情人士透露:
这个小少爷从小就跋扈残忍,甚至心情不好时还以杀奴才取乐,被他打死淹死的奴才至少有十多个。
檀疏意蒙着脸上街,还没走几步,就被扯下面纱,一群老头老太太围着唾骂他。
光鲜亮丽的小少爷被平时最看不起的老百姓们喷了满脸满头恶心的口水。
干净的衣裳又脏又臭,哭着回府躲着去了,连国子学那里都让人去告了假。
靖王看着密报上这群人的惨状,微微勾了勾唇角。
当然,这些只是靖王计划中的一小步。
折磨人,最重要的不是一击毙命。
一击毙命对上位者而言,是对罪人的赏赐。
檀家人兴许背地里得意过,庆幸过,他们做出那么多畜生事,却还可以在身后权势的庇护下活的衣食无忧。
而靖王最喜欢的,就是看这种人洋洋得意后被打脸时那副痛苦不堪的后悔嘴脸。
在檀侍郎等人的眼中,昔日的弃子、看不上的檀玉,如今成了高不可攀的神仙宠儿。
而他们却只能在烂泥地里对自己做出的一切懊悔。
因为要活着,所以要忍受从前无法忍受的谩骂,忍着脸皮被无数人踩在脚下摩擦的屈辱……
这样的日子,会一直伴随着他们,直到不堪受辱死去。
檀玉替嫁这件事,此前一直没有爆出,就是因为薛奉雪知道——
这个名字就算一开始说出来,代表着的也不过是靖王娶的一个男妻。
对百姓们来说,靖王娶的男妻是檀玉还是谁都无所谓,因为那只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薛奉雪要的不是檀玉只能顶着他的名号,做别人的消遣。
他要檀玉的名声可以光明正大的传开,要让他受万人敬仰。
这次的祭天大典无疑就是最好的时机。
那些造谣檀玉的人也遭到了报应。
太后头疼难耐,自佛寺礼佛刚回来,就在自己寝宫的床榻上发现了一具死去的婴儿骸骨。
是个男婴,脖子上挂着金长命锁,包着的襁褓是宫中特有的绸布。
她原本想象中应该活的好好的孩子,其实早在出宫前就已经死了。
而淹死孩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亲生的皇帝。
太后抱着尸骨,悲痛欲绝,硬生生哭昏了过去。
对于薛奉雪背地里安排的一切,檀玉略有耳闻。
但是他现在没有时间去思考主角们的事。
因为祭天大典后,足足有三日,靖王府的卧房门紧闭着。
挂在纤细脚踝上的红绳,串着银铃,叮铃铃的悦耳响声几乎没有断过。
檀玉脸埋在松软的被子上,脸颊蹭的通红,眼睫毛挂着泪珠,哭的可怜又漂亮。
“救……救命……”
微不可闻的话语断断续续,靖王垂眸,轻笑一声。
“怎么这么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