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不远处的牛宏也笑了。
心思一转,一根棒球棍被他从军火仓库里挪移出来,不偏不倚地正砸在牛春的后脑勺上,发出砰的声响。
此时,
牛春看着自己点燃的大火,心中正在窃喜,猝不及防之下,后脑遭到重重的一击,随即眼前一黑,好似一根木桩般向着前方的火堆倒去。
落地溅起一片火花。
“啊……”
被烈火灼烧的疼痛,让牛春从昏迷中醒来,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双臂用力挣扎着,试图从火堆上爬起来。
牛宏见状,冷笑一声,再次心思一转,又一根棒球棍出现在牛春的后脑位置。
砰的一声,彻底抹杀了牛春最后的努力。
……
火焰腾空,
火堆因为有了动物油脂的加入,散发出诡异的火苗,弥漫的空气中多了毛发燃烧的气息,夹杂着烤肉的香味。
牛宏看到牛春趴伏在火堆上再也一动不动,心思一转,将两根棒球棍收入军火仓库,快速地向着牛家屯外滑去。
身后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
黑夜里,
张巧英被胡丽晶、牛春的呼救声吵醒,又一直在担心牛宏的安危,半宿没有睡着。
此时,躺在床上刚刚进入昏昏欲睡的状态,就被一声凄厉的叫声吵醒。
睁开双眼,细细品味,感觉这叫声听起来好像近在咫尺。
不会是宏弟被野狼咬了吧?
一念及此,
张巧英再无睡意,急忙披衣下床,透过窗棂的缝隙向外张望。
这一看,
吓得她好悬没有蹲坐在地上。
放置在自家大门前的柴火堆此刻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弥漫的烟气中还飘荡着烤肉的香味。
这是那个瘪犊子、王八蛋干的缺德带冒烟的事儿,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张巧英刚在心里骂了一句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对,
前半夜牛春、牛春他娘不是也在喊救火吗?
怎么现在自己家的柴火堆也着火啦?
到底是谁这么缺德,一晚上接二连三地四处放火?
……
张巧英站在窗户后面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浮想联翩,焦急地等待着牛宏归来。
寂静的冬夜,饥饿中早早上床睡觉的社员,没有一个人会因为外面的动静中断自己的休息。
能够活着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奢望,至于屯子里发生的稀奇古怪的事情,无论大小,没有一个人会在乎。
尤其是在零下三、四十度的冬天的夜晚。
张巧英隔着窗棂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有一个社员、一个邻居前来探望,前来灭火。
而她不知道的是,还有一对夫妇也和自己一样,在焦急地等待着。
他们就是牛连升和胡丽晶。
两人坐在大队部温暖的房间中,迟迟不见自家儿子回来,心中同样是异常的焦急。
胡丽晶看向自己的男人,嘴唇动了几动,终究没能忍住,开口说道,
“春他爹,孩子一直不回来,该不会出啥事儿了吧。”
“咋滴,你后悔啦?我刚才拦着不让他出去,你非要让他出去放火,他不回来,你问我有什么用?”
“不是的,他爹,我的心现在怎么这么慌呢,慌得我很难受,不信你摸摸。”
胡丽晶说着,一把扯过牛连升的大手向着自己的胸口按去。
牛连升的目光中闪过一道淫邪的光芒,大手毫不迟疑地狠狠压了下去。
“呀,你个老色鬼,不会轻点。”
胡丽晶胸口疼痛,一巴掌将牛连升的大手拍到一旁,态度很严肃地说道。
“春他爹,我心里慌得很,快陪我出去看看吧,春,他会不会真出了啥事儿?”
“哼,要去,你自己去。”
牛连升难得硬气一次,脱鞋上炕,躺在温暖的炕上,眼一闭,沉沉睡去。
……
“爹,救我,我好疼,……”
睡梦中,牛连升看到自己的儿子牛春满脸是血地向他跑来,嘴里呼喊着。心头一惊,从炕上猛地坐起身,目光发呆地看向房门,浑身颤抖。
“春他爹,你这是咋滴啦,被鬼撵啦?”
坐在煤油灯下苦苦等待牛春归来的胡丽晶,
看到好似魔怔了的牛连升浑身微微颤抖,脸上大汗淋漓,浓烟沾染的污渍被汗水冲出一道道沟壑,整个人看上去像鬼一样。
心中极其惊讶。
“春他娘,我刚才梦见春儿满脸是血地跑过来向我求救,还说他好疼,跟我说……”
“你怎么说?”
不等牛连升把话说完,胡丽晶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着急地催促道。
“我还没说话,就被惊醒啦。”
“哎哟,我的儿耶!”
牛连升的话音未落,胡丽晶发出一声哀嚎,身体一软,双眼一闭,直挺挺地向着地上倒去。
“春他娘,春他娘!”
来不及再去细细品味梦中的情景,牛连升急忙抱起倒在地上的胡丽晶,将她平放在炕上。
一手掐人中穴,一手轻轻按压胸口。
好半晌,胡丽晶才缓过来这口气,一把拉住牛连升的手,焦急地说道,
“我们快去找牛春回来。”
“嗯呢。”
牛连升再也顾不得和自己的媳妇儿置气,搀扶着胡丽晶走向屋外。
凌晨的户外冷气逼人,身体的热量好似不受控制地向着体外逸散。
牛连升不由得打了几个哆嗦,紧紧揽住自己媳妇的腰身,一起迈步向前走去。
“这边,牛东升家走这边。”
牛连升看到自己的媳妇要去道路右边,急忙拉住了她。
“不是在这个方向吗?”
胡丽晶在和自己男人的对话中,习惯性地保持着主导地位。
这一次,牛连升没有迁就她,而是手臂猛地用力,拉着胡丽晶快步向着道路的左边走去。
时间不长,远远的就看到燃烧着的火焰和滚滚的浓烟。
“他爹,我们快走。”
胡丽晶看到火光,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儿子,撑开牛连升的手臂,快步向前跑去。
无奈雪后的道路湿滑,扑通一声,胡丽晶滑倒在地。
恰巧脸部着地,摔了个满堂彩。
鼻血瞬间喷涌而出。
“春他娘,要不要紧?”
“你看呢?”
胡丽晶坐在地上,用手紧紧捏着自己的鼻子,瓮声瓮气地回答,滴落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积雪。
“啊!流血啦。”
牛连升说着,弯腰抓起一把积雪递给胡丽晶,
“把它放在额头上,弯下腰,待一会儿就好了。”
“我们快走!”
胡丽晶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顾不得鼻子止血,蹒跚着向前走去。
……
越向前走,牛连升的心越向下沉。
他分明闻到了空气中头发烧焦的味道,那种独特的味道让他的心中涌起一丝不祥。
“春他爹,你……你看。”
胡丽晶用手一指,前方,一个人形的骷髅在火光中忽隐忽现,已经和燃烧着的柴堆彻底融为了一体。
“……”
牛连升搀扶着自己的媳妇儿怔怔地站在那里,向前再也迈不动脚步了。
“春他爹,你说话呀!”
胡丽晶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用拳头使劲儿砸着牛连升的胸膛,发出痛苦的哀嚎。
声音凄厉,响彻在整个牛家屯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