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涛的公寓弥漫着单身汉特有的气息——运动袜、速食面和枪油混合的味道。李岩瘫在沙发上,右腿的纹路在皮肤下隐隐发烫。窗外,城市的灯光在夜色中闪烁,远处偶尔传来警笛的呼啸声,平凡得近乎奢侈。
\"所以,\"陈涛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瞥了眼蹲在茶几上的灰爷,\"要给你也来一罐吗,老鼠...呃,灰爷?\"
灰爷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有白酒吗?二锅头就行。\"
陈涛的手一抖,啤酒罐差点掉在地上:\"认真的?\"
\"仙家喝酒不是很正常吗?\"灰爷理直气壮地捋着胡须,\"赶紧的,今晚消耗太大,得补补。\"
陈涛摇着头去厨房翻找,李岩则趁机检查自己的身体变化。右眼的竖瞳已经适应了光线变化,看东西比以往更加清晰;右腿虽然还有些刺痛,但那种残疾多年的无力感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力量感。最神奇的是,他能感知到房间里能量的流动——陈涛周身的金色阳气,灰爷散发出的青灰色能量,甚至墙壁里老鼠爬行时带起的细微波动。
\"找到一瓶,放了大概...\"陈涛拿着半瓶二锅头回来,看了眼标签,\"三年?\"
灰爷一把抢过酒瓶,用前爪熟练地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哈!够劲!\"它的小脸立刻泛起红晕,但眼睛却更加明亮了。
陈涛盯着这一幕,嘴角抽搐:\"我可能需要再来点更烈的酒。\"
李岩接过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放松:\"明天去找那个老刑警,你确定他能帮上忙?\"
\"老赵退休前是刑侦队的神棍,\"陈涛灌了口啤酒,\"总说些'直觉'啊'气场'啊之类的话。当时大家都当笑话听,但现在...\"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灰爷,\"我猜他可能真知道点什么。\"
灰爷突然竖起耳朵,小鼻子不停抽动:\"不对劲。\"
\"什么?\"李岩立刻警觉起来,右腿的纹路微微发光。
\"太安静了。\"灰爷跳上窗台,掀开窗帘一角,\"刚才还有汽车声,现在什么都没了。\"
陈涛皱眉看向窗外:\"这才凌晨三点,安静很正常...\"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窗外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连路灯都熄灭了,只有一层诡异的雾气笼罩着一切。更奇怪的是,对面大楼的窗户全部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鬼打墙。\"灰爷的毛全部炸起,\"黄二爷找上门了!\"
仿佛为了印证它的话,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吱吱笑声,正是那只讨封黄鼠狼的声音:\"官爷,不是说梦里见吗?怎么躲起来了?\"
陈涛的手立刻摸向腰间,却想起配枪还放在门口的柜子上。他刚想移动,灰爷厉声喝止:\"别动!鬼打墙里乱走会迷失方向!\"
李岩的右眼突然一阵刺痛,视野中浮现出无数细密的黄色丝线,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地布满整个房间。\"这是什么?\"他低声问。
\"黄家的幻术脉络。\"灰爷紧张地环顾四周,\"你能看见说明'仙骨'在适应。别碰那些线,会触发更厉害的幻术。\"
窗玻璃上突然传来抓挠声,数十个小爪印凭空出现,像是有一群看不见的生物正在外面爬行。天花板开始渗出水珠,但奇怪的是,那些水珠是浑浊的黄色,散发着刺鼻的腥臊味。
\"黄皮子的尿。\"灰爷厌恶地捂住鼻子,\"它们在标记领地。\"
陈涛的脸色变得铁青:\"我的公寓被一群黄鼠狼用尿标记了?这他妈...\"
他的话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打断。不是现在的门,而是陈涛记忆中童年老家的木门声——沉重、闷响,带着特有的木质回音。
\"别应门!\"灰爷尖叫,\"幻术在挖你的记忆!\"
但已经晚了。陈涛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直勾勾地向门口走去,嘴里喃喃自语:\"爸...是你吗?爸...\"
李岩想拉住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右腿的纹路爆发出青光,他这才看到陈涛身上缠满了黄色丝线,像提线木偶般被操控着。
\"灰爷!怎么办?\"
灰爷已经现出原形——一只足有狗大小的巨鼠,毛发根根直立,眼中闪着凶光:\"我来切断控制线,你去唤醒他!记住,别碰黄线!\"
李岩点头,小心翼翼地绕过空中漂浮的黄色丝线,向陈涛靠近。每走一步,右腿的力量就增强一分,那些青黑色纹路像活物般蠕动,给予他抵抗幻术的能力。
灰爷则化作一道灰影,在房间中飞速穿梭,每经过一处就有一簇黄线被切断,发出琴弦崩断般的脆响。但更多的丝线从墙壁、地板渗出,源源不断地缠绕上来。
李岩终于抓住陈涛的手臂,触感冰冷得不似活人。\"陈涛!醒醒!那不是你爸!\"他用力摇晃着好友,右手的青黑色纹路亮起,将一丝能量注入陈涛体内。
陈涛猛地一颤,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李岩?我刚刚...看到我父亲...他十年前就...\"
\"是幻术!\"李岩拉着他后退,\"集中精神,别被它牵着走!\"
窗外传来黄二爷愤怒的尖叫:\"该死的灰家崽子!\"整个公寓突然剧烈震动,家具东倒西歪,墙皮大块剥落,露出后面腐烂的木质结构——不,那不是陈涛公寓的墙,而是某种古老的、被虫蛀空的木屋墙壁!
\"它在把两个空间叠在一起!\"灰爷气喘吁吁地跳上李岩肩膀,\"这是高阶幻术,黄二爷动真格的了!\"
房间继续扭曲变形,一半是现代公寓,一半是破败木屋,像是两张照片被拙劣地拼接在一起。更可怕的是,木屋部分的阴影里,隐约可见无数双发光的眼睛正虎视眈眈。
陈涛突然指着木屋角落:\"那是什么?\"
李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被钉在墙上,胸口插着一把生锈的剪刀。那人影缓缓抬头,露出陈涛的脸!
\"别看!\"灰爷一爪子拍在陈涛眼睛上,\"那是'惧影',幻术挖出你最怕的东西显化出来!\"
陈涛的呼吸变得急促,冷汗浸透了背心:\"我上周...做的噩梦...就是这个场景...\"
李岩感到右眼的视野再次变化,那些黄色丝线现在清晰可见源头——窗外漂浮着一只巨大的黄鼠狼虚影,正是黄二爷的本相,它前爪舞动,像操纵木偶般控制着每一条丝线。
\"灰爷,我能看到它了!\"
\"好!\"灰爷精神一振,\"用'仙骨'力量攻击源头!我保护陈涛!\"
李岩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在右腿的\"仙骨\"上。那股冰冷的力量立刻响应,如潮水般涌向全身。他抬起右手,青黑色纹路交织成复杂的图案,一道光束猛地射向窗外的黄二爷虚影!
\"啊!\"黄二爷发出惨叫,虚影胸口被洞穿一个大洞。房间里的黄线剧烈颤抖,许多直接断裂消失。
但下一秒,黄二爷的伤口就开始愈合,它狞笑着加大攻势:\"小崽子有点能耐,可惜还不够火候!\"
更多的黄线从虚空中射出,这次直接缠向李岩。他勉强躲过几根,但很快就被缠住手脚,动弹不得。最可怕的是,那些丝线一接触皮肤就往里钻,带来针刺般的剧痛和诡异的麻痹感。
\"李岩!\"陈涛想冲过来帮忙,却被灰爷拦住。
\"别过去!你现在过去就是送死!\"灰爷的小眼睛闪烁着决绝的光,\"妈的,只能用那招了...\"
它突然跳上茶几,将剩下的二锅头一饮而尽,然后开始以一种古怪的节奏跳起舞来,前爪结出复杂的手印,嘴里念诵着晦涩的咒语。随着它的动作,一股强大的能量在房间内聚集,青灰色的烟雾从它每个毛孔中渗出,形成一个个旋转的符文。
\"灰家秘术——万鼠噬心!\"灰爷猛地喷出一大口烟雾,那些烟雾在空中化作无数只半透明的小老鼠,疯狂地啃噬着房间里的黄线!
黄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黄二爷的虚影发出愤怒的咆哮:\"灰老三!你找死!\"它猛地扑向窗户,似乎要冲进来。
李岩趁机挣脱残余的黄线,右腿的\"仙骨\"力量全开。他不再尝试远程攻击,而是直接冲向窗户,在黄二爷虚影探进来的瞬间,一拳轰在它鼻子上!
\"嗷!\"黄二爷发出凄厉的惨叫,这一拳似乎比之前的能量光束伤害更大。它的虚影剧烈晃动,几乎要消散。
灰爷的烟雾老鼠趁机一拥而上,将剩余的黄线啃食殆尽。房间开始剧烈震动,木屋的部分像退潮般消失,重新变回现代公寓的模样。
\"你们给我等着!\"黄二爷的虚影不甘地咆哮着,\"这事没完!\"说完便化作一缕黄烟消散在夜色中。
随着它的离开,窗外的雾气也渐渐散去,路灯重新亮起,远处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公寓恢复了正常,只有东倒西歪的家具和墙上几道莫名的爪痕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三人(如果算上灰爷的话)瘫坐在地上,精疲力尽。陈涛的脸色苍白如纸,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把从门口柜子上拿来的配枪:\"我他妈是不是该申请调去文职了?\"
灰爷已经变回普通大小,瘫在茶几上喘着粗气:\"省省吧,被黄二爷盯上,去哪都一样。\"它的小肚子剧烈起伏,显然刚才的秘术消耗巨大。
李岩检查着自己的身体,发现那些被黄线刺入的地方留下了细小的黄色斑点,摸上去又痒又痛:\"这些是什么?\"
\"黄家的标记。\"灰爷勉强抬起头,\"它会慢慢吸收你的能量,让黄二爷随时能找到你。\"它看向陈涛,\"你身上也有。\"
陈涛卷起袖子,果然看到手臂上也有类似的黄斑:\"怎么除掉?\"
\"两个办法,\"灰爷伸出两根爪子,\"一是杀了黄二爷,二是...\"它突然打了个喷嚏,\"二是找比它更厉害的黄家仙来解。\"
李岩和陈涛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老赵,\"陈涛突然说,\"明天一早就去找老赵。如果他真懂这些,也许知道怎么对付黄皮子。\"
灰爷点点头,小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现在...睡觉...明天...\"话没说完就一头栽倒,打起呼噜来。
李岩想笑,却感到一阵眩晕。右眼的视野突然分裂——一边是正常的公寓景象,另一边却看到无数细小的能量流动,墙壁里、地板下、甚至空气中,充满了各种颜色的光点。最奇怪的是,陈涛胸口有一团明亮的金光,而自己右腿则散发着青黑色的光芒,两者之间隐约有丝线相连。
\"你还好吗?\"陈涛担忧地问,\"你的右眼...在发光。\"
李岩摇摇头,试图关闭这奇怪的视野,却做不到:\"'仙骨'的副作用,我想。灰爷说会慢慢适应的。\"
陈涛犹豫了一下,突然伸出手:\"不管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兄弟。\"
李岩握住那只手,感受到陈涛体内旺盛的阳气与自己\"仙骨\"力量的微妙共鸣。一瞬间,右眼的双重视野竟然清晰了不少,那些混乱的能量流动变得有序起来。
\"谢谢。\"他简单地说,但这两个字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表的情绪。
陈涛咧嘴一笑,那种熟悉的、无所畏惧的笑容:\"睡吧,明天还有大把麻烦等着呢。\"
李岩点点头,在沙发上躺下。右腿的\"仙骨\"仍在微微发热,但不再疼痛,反而像是一块终于找到位置的拼图,与身体其他部分逐渐融合。他闭上眼睛,却看到镜中那个青黑色的自己仍在意识深处冷笑,无声地提醒着——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窗外,城市的夜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却没有雷声。如果李岩还醒着,就会看到那不是闪电,而是一道黑色的蛇影,在云层间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