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阳一愣一愣地看着沈玉瓷,虽然脑袋运转着,但可能还没跟上沈玉瓷的思路。
“你只需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太子妃毁你药圃,你不能声张,但你可以换个方式‘赔罪’。一个,让太子妃不得不接受的赔罪。”
“什么意思?”谢昭阳眼里闪过一丝警惕,“都这样了,还要给她送礼?她凭什么啊!”
“送她刺绣,就说是为了药圃之事,向太子妃赔罪。毕竟药圃的事,传出去了说不定还会引来祸端,有个赔罪的说法,还能堵住众口悠悠。”
沈玉瓷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让谢昭阳险些失了神,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想反驳,但她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这幅刺绣里,要加点东西。”沈玉瓷压低了声音,“一种让她用了之后,皮肤会起疹子,但不会伤及性命的药粉。”
谢昭阳猛然睁大了眼睛,良善很快被恨意覆盖,她动了动嘴没有说话。
“这不是毒。”沈玉瓷看明白了她心中所想,纠正道:“只是一种会引起过敏反应的草药粉末。无色无味,混在丝线里,或者绣好洒在上面,只要太子妃贴身收藏或者佩戴,定会中招。”
“可太子妃用了这幅刺绣,出了问题肯定会怀疑到我头上。”
谢昭阳眼里的苦大仇深淡去了,只剩下推进方案实施的担忧。
“她会怀疑你。”沈玉瓷点头,“但她有证据吗?没有。你这是赔罪的礼物,而且,你不能让她立刻知道刺绣有东西。”
不过关键的一点沈玉瓷没有告诉谢昭阳,她现在可以控制药量既能生效,又能在搁置一段时间后药效消散。
即便是想查,也查不出来什么。
但这关键之处也不便透露太多,免得生祸端。
“关键在于,让太子知道。”
沈玉瓷敲了敲桌面,“在太子妃发现异常,或者还没来得及大做文章之前,让太子知道这幅刺绣有问题,并且知道你是无意中透露出来的。”
谢昭阳似乎抓到了一点,“你是说.....借太子之手,让太子妃吃个闷亏?”
“不止。”沈玉瓷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是让太子知道,太子妃为了对付你,不惜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而且这个手段一旦闹大,牵扯出你的药圃,或者牵扯出太子妃心胸狭隘善妒的名声,都会对东宫不利。”
“太子最看重什么,储君地位,东宫的稳定。”
谢昭阳突然泄气了,“不,太子最看重炼药,炼丹,太子之位,他恐怕并不在意。”
“那只是表象,太子炼丹是为了谁?”
“父皇。”谢昭阳眼前一亮。
“他既然知晓圣上所求,自然也会力求完美,更不可能让东宫出来丑闻。”
谢昭阳开始明白沈玉瓷的计划,并不是直接报复,而是设一个局,让太子妃自己踩进去,利用太子的顾虑和立场,让太子去惩罚她。
“我怎么让太子知道?”
沈玉瓷笑了,“这需要你演一出戏,一出让太子以为你还在意他,并因为药圃的事情,走投无路不小心说漏嘴的戏。”
谢昭阳身体一僵,在她曾经喜欢过的人面前,演一出示弱的戏码?
“你觉得我做得到吗?那是我的本意吗?”谢昭阳声音冷了下来,带着几分抗拒。
“为了你的药圃,你的心血,你必须做到。”沈玉瓷语气坚定,“这是目前,唯一能让太子妃付出代价,又不让你自己暴露的方法。”
她看着谢昭阳的眼睛,“想想你的心血,想想你不能去告状的憋屈,你愿意让太子妃就这么得意下去吗?”
谢昭阳咬紧嘴角,双手握成了拳。
“好。”她吐出一个字,眼里不再迷惘,“我做。”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需要准备刺绣,以及准备好在太子面前,怎么不小心露出马脚。”
沈玉瓷摩挲着衣摆,“刺绣方面若是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不必,自然是要亲手绣。”
谢昭阳重新站了起来,刚刚进门时的狼狈已被抛下,她伸出手握住了沈玉瓷,满心感激。
“此次不管成与败,都不会将你牵扯进来的。”
沈玉瓷波澜不惊,推开了门,又恢复两人平日里的距离。
“今儿上新了一些新料子,公主要不要看看?”
谢昭阳抹了抹眼角,笑了起来,“那就劳烦沈掌柜给我拿件好料子了。”
“好嘞。”
沈玉瓷勾着嘴角,心情愉悦地走到柜台前,从层层浸染了药剂的锦布锦纱里找到一匹浸染少量夹竹桃的布匹,送到了谢昭阳手里。
夜里,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沈玉瓷睡得不踏实,起床点燃了油灯,却听到屋外有低沉的喘息声。
她顿时敛住了呼吸,环顾四周,最终取下头上的玉兰发簪,小心翼翼地朝门口走去。
若是有盗贼入室,她就把发簪里的毒针取出来。
屋外风呼呼地吹着,鬼哭狼嚎般,有些瘆人。
门才打开一个缝,狂风就将门全吹开了,门口地上躺着的那道黑影顿时抬起了头。
平日里慵懒的丹凤眼此刻凝成冰霜,同举灯探查的沈玉瓷四面相对。
“谢危?”
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混杂着灰尘和泥土的气味,沉沉地压迫下来,让人难以喘息。
沈玉瓷费力将他搬到屋内,目光屡次扫过他肚子上的伤口,上面还插着一柄匕首。
“怎么又是这里受伤了?”
上次在思仪山庄的时候,沈玉瓷记得也是这个位置。
巧合吗?
谢危面色苍白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虚弱的笑,“大意了。”
“你中毒了?”沈玉瓷从他流血的伤口查看一番,并未伤及深处,反而比上次受伤还轻一些。
谢危呼吸急促起来,整个人蜷缩起来,浑身冰冷。
“冷......”
屋外,豆大的雨滴霹雳啪啦地砸了下来,无数黑影在夜里行走。
其中一刺客正是先前的司徒强,他蹲在房顶,苦恼地看着手中的药瓶。
先前抢来的毒水,只剩下一瓶了。
若是这一次不能得手,杀了谢危,他就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司徒强顶着狂风暴雨,将目光投向了天香楼。
而且他暴露了,在下个月毒发后,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不,甚至不需要等到下个月,二皇子会先三皇子一步,予他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