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仿佛听见了此生最大的笑话，眼眸微眯下，祂的唇边骤然绽放出了一抹笑意。
“该诛？”
天道带着玩味的声音，幽幽地传进了王免耳中。
即便是与祂缠斗至今的卡俄斯，都绝不会放此大话。
区区一介凡人，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居然妄想弑道？
从古至今，凡人皆是以杀伐证道，祂还是第一次听说，要以杀道证道。
真是可笑至极。
王免的心，顿时被天道这无所谓的神色深深刺痛。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从他的身上，既看不出对生命的珍重，也看不出对生命的漠视。
这两种极端的情绪，居然会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还完全不觉得有丝毫的别扭。
他就像是......像是跳脱出情感的执棋者，在下一场必胜的棋局，而棋盘上的弃子，亦是他的布局。
“我们......都是你的棋子吗？”
天道愣了愣，祂不明白，王免这话要从何说起。
“......可即便是棋子，亦有搏命的权利！
你休想！伤害她！”
话落。
王免周身气息突变，呼出的白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哗——
白气落地，砸碎成了一团冰霜。
天道看着眼前几乎是陷入失控状态的王免，脸上微微浮现出了一抹异样的神色。
“找死。”
天道淡淡地吐出两字，语气间满是疏离与冷漠。
王免扬手轻握，虚无的空中顿时出现了一道虚影，虚影慢慢凝结，竟然是【云鹤】。
周遭数百公里瞬间披上了一层捎带锋利的白霜。
包括天道的裙摆边，也被白霜覆盖。
只是这白霜之力在攀爬到天道膝盖处，便停了下来。
边缘涌动的霜华还未放弃，但无论如何施力，都不能再进分毫。
空气猛然凝结，无数根冰棱犹如蓝色水晶一样，铺满了夹层空间。
王免攥紧手中【云鹤】，脸上丝毫不惧。
他猛得将双手一合，周身气温再度骤降。
体内的金莲也在此时光芒大盛，像是要将此生的光芒都尽数散尽。
王免的发丝悄然攀上了一抹灰白，夹杂在墨发之中，像极了挑染。
“真是疯子！”
天道看着不惜燃尽生命也要与祂抗衡的王免，脸上多了三分愠怒。
看来这次，利用他灭杀徐栀的计划，是真的行不通了。
接连数次的推测失误，顿时让天道觉得心烦意乱。
难道真的要自己再次出手嘛......
天道身为规则的化身，法则之力的运化与压制，对祂来说都是以最极致的状态出现。
否则，祂也不会在第一次出手失败后，出现这样大的反噬。
可......
一想到徐栀的存在，极有可能危及这方世界的存在，天道当即便做下了决断。
“你的冰，亦是我的恩赐。
既然你已下定决心要与我对抗到底，这份恩赐，自然便不能再留在你的身上！”
言出法随。
那足以封冻万千星辰的恐怖寒潮。
在靠近天道三丈之时，猛得停下了脚步，还褪去了暴躁的气息，变得温顺无比。
仿佛是归家的游子，亲昵地跟在母亲膝下玩闹打乐。
寒潮顿时化作漫天雪花，融进了天道的四季之中。
飘雪萦绕在祂周身，亲昵地蹭着祂的指尖。
王免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剥离身体，身体的温度也在慢慢恢复。
他咬紧牙关，身心的震颤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极力控制着体内寒冰力量的消退。
“既然给了我！又岂有收回之理！”
语毕。
【云鹤】在王免手中，顿时凝结鞭身，化身长剑。
长剑通身雪白，慢慢消退的寒冰之力在它的凝聚下，渐渐有了回归的迹象。
天道眉心一蹙，“你不想活了？”
王免的发丝，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斑驳起来。
灰白的颜色，就像是贪吃蛇一样，紧紧地缠绕在王免身上，不停地吞噬着他的墨发，连带着也在燃烧他那所剩无几的生命。
片刻。
王免的身后骤然涌现出了五彩的白光。
巨大的五彩白光铺天盖地，连带着天道周身的光辉，也被其轻松遮掩。
燃烧心魂获得的力量，猛得挣开了天道施在他身上的无形枷锁。
王免的身体飞升至上空，他闭着眼，缓缓伸出了右手。
【云鹤】剑陡然出现。
五彩的白光力量缠绕在王免的剑尖，顺着剑身朝着他爬去。
王免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
突然，一道由冰霜幻化而出的巨大冰晶翅膀，出现在他身后。
直径长达数百米的冰晶翅膀，紧紧地合拢在一起，场面极其壮观。
翅膀通身雪白，晶莹剔透，却毫无厚重之气，反倒轻盈异常。
就连翅膀的边缘，甚至都还带着鸟类羽毛的参差弧度。
砰——
忽然。
翅膀猛得挥动开来。
远远看去，就像是盛开的佛莲，小心地呵护着正站在中间的王免。
王免身后，萦绕着他的五彩白光，再度变换形体。
犹如神话故事中的哪吒一样，出现了六根巨大的臂膀。
虚无的手臂之上，缠满了古老的印记。
印记通过力量的勾连，还在王免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天道不语。
在祂看来，王免拼尽全力所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无用功。
轰隆——
长安的天，突然变了。
刚刚还是晴空万里，可现在却是雷云密布。
乌压压的黑色云层，像是从天边倾倒下来的幕布一样，重重地压了下来。
风萧白守在徐栀的房门外，抬头看向这异变的天空，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
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王誉坐在窗边，任由窗外的风雨打落在自己的身上。
在雨水的遮掩下，他终于可以放声大哭。
“阿媛，我们的孩子长大了，也有了心爱之人。
为了她，免儿甚至愿意放弃自己的性命......
我是不是......做错了？”
毕竟，当初极力撮合王免与徐栀的人，就是王誉自己。
如果当时，她只是借住王家，现在的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王誉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天道看着王免身后绚烂的色彩，像是赞叹似的点了点头。
“能将心魂之力，引用到这个地步。
你很不错，但还不够。”
毕竟，祂之前可都是被卡俄斯碾在地上摩擦。
王免与卡俄斯之间的差距，不必多言。
即使他再怎么借用巧劲，也无法达到与卡俄斯同样的境界。
这就是，人与神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王免不语。
他缓缓睁开双眸，定定地看向身前的天道。
【云鹤】剑的剑身，瞬间变得凝实起来，同时也变得重如万斤。
王免双手举剑，剑身缠绕的力量越来越多，透明的剑意直达内心，瞬间燃烧成了心头的怒火，火焰冲天而起。
天道的眼眸被眼前的火光照亮，隐藏在祂瞳孔之中的日与月的缩影，也被一览无余。
火焰在剑身之上燃烧，瞬间消融了王免身后的六臂。
青红色的力量丝线，在他身后缠绕出了状若花瓣的形状。
洁白的双翼被烈焰波及，显得愈加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