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嘉霏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宫中的女人总是这样,你方唱罢我登场,没有人会永远记得你。
这一年,品幽阁的梅花开得格外好,红梅白雪,煞是好看。
她缓缓走出门外,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走到树下,伸手抚摸着树干,仰望着盛开的红梅,喃喃自语。
“梅花开了,皇上,你会来看妾身吗?”
声音很轻,轻得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已是三九寒天,滴水成冰,屋内虽有炭火,却也难抵严寒。
阮玉枝抱着汤婆子,兀自坐在桌边,眼神幽怨地望着那火盆中正燃烧着的炭火。
年前她患了重风寒,虽已痊愈,却失了活力,愈发怕冷。
炉中的炭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映照在苍白的面容上。
她紧了紧身上的狐裘,低声自语。
“这样的冬日,本主倒宁愿坐在雪中,至少冻过劲儿了便能热乎起来。”
秋穗跪坐在她脚边给她捶腿,也忍不住感慨。
“可不是吗? 这天儿真是冷得叫人心里发慌。”
阮玉枝想起从前,在家中以及失宠前,冬日里自会有人备下暖阁,烧着地龙,哪用得着自己受这份苦?
她目光微沉,伸手将火盆拉近了些,喃喃道。
“听说今儿个皇后与裴婕妤都宣太医了。”
秋穗没太听清,凑近了些。
“主子?”
她沉默片刻,忽然攥紧了手炉,面上却不动声色。
“去把今早送来的红枣茶热一热,本主想喝了。”
秋穗应了声,起身去热茶。
静思园就是忘忧宫附近,一处远离宫中主道的小院,她出门时少不得会遇见裴婕妤。
她记得裴韫欢从前便是个娇弱人儿,如今有孕,更是娇气。
入冬以来,她便甚少出门了。
想及此处,阮玉枝不禁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谁知道将来是喜事,还是白事?”
冬日里天干物燥,炭火又旺,最是容易出事。
这日,就在大家于椒房殿聊天喝茶时,突然听到一声惊呼,接着就是一阵慌乱。
只见一个宫女神色慌张地跑来。
“不好了!慎刑司走水了!”
慎刑司是宫中专门用来关押犯错的妃嫔和宫人的地方,平日里守卫森严,怎么会突然走水?
裴韫欢急忙站起身。
“走,我们去看看!”
众人来到慎刑司,只见浓烟滚滚,火势凶猛。
就在这时,只听到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便是一片惨叫声。
原来是关押的犯人趁乱逃了出来,他们身上还带着火,见人就咬。
宫人们纷纷拿起木棍驱赶,却被她叫住。
“分成两列,一列取水灭火,一列将其控制住。”
皇后月份已大,不宜奔波,她一边指挥宫人们灭火,一边让慎刑司内的太监和嬷嬷们将那些犯人制服。
大火被扑灭,那些犯人也被控制住,只是身上都带着伤,看起来十分凄惨。
慎刑司里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众人回到宫中,纷纷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
裴韫欢回到葳蕤轩后,便感到一阵恶心,跑到床边干呕起来。
她心中一惊,连忙叫来太医。
太医把脉片刻后,神色凝重。
“娘娘,恕微臣直言,您这是有流产之象。”
她闻言,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太医连忙安慰。
“娘娘莫要惊慌,微臣一定会尽力保住龙胎。”
她强自镇定下来,点了点头。
太医开了几副安胎药,并嘱咐她要好好休息,不要劳神。
她躺在床上,心中五味杂陈,自己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个孩子,难道就要这样失去吗?
慎刑司走水之事并未就此平息,裴韫欢反而从中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皇后因为此事,忧虑自责,整日都闷闷不乐,接连下了几道严整宫规的懿旨。
众人皆知皇后动了真格,纷纷收敛起来,不敢再犯,却也难免有怨言,道皇后做事脱离实际。
怜青堂内,黛颐正手中拿着一把剪刀,仔细地修剪着一盆贝壳花。
贵人徐络淡淡道。
“黛颐,你说本主要怎么做,才能引起皇上的注意?”
黛颐停下手中的动作,思索片刻。
“或许,主子可以试试新的妆容?”
“新的妆容?”
徐络若有所思地抚了抚自己的脸庞。
“你可知宫中最近有什么流行的妆容?”
黛颐微微皱眉,认真地想了想。
“回主子,奴婢听掖庭嬷嬷讲,近日京中流行一种“啼妆”,据说很是美丽动人。”
“啼妆?”
徐络轻蹙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妆容有何特别之处?”
黛颐轻轻放下剪刀,缓缓道。
“这啼妆,是将胭脂涂在眼下,状如啼哭,故而得名。据说,此妆能让人显得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楚楚可怜?”
她轻笑一声,似是自嘲。
“本主可不是那等娇弱之人。”
黛颐微微一笑,轻声道。
“主子天生丽质,自然是不用愁的。只是,这啼妆或许能给您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气质呢。”
徐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那便依你所言,试试这啼妆吧。”
“奴婢这就去准备。”
她看着黛颐的背影,心中暗暗思忖。
“啼妆……不知这新的妆容能否让皇上多看我一眼。”
黛颐很快便将啼妆所需的物品准备好了。
“主子,都已备妥了。”
她走到铜镜前坐下。
“那便开始吧,本主倒要看看,这啼妆是否真如你所说那般动人。”
黛颐仔细地给她上妆。
“主子仙姿佚貌,这啼妆定能为您的美貌更添几分颜色。”
徐络看着镜中的自己,凤眸狭长,美得大气亦极具攻击力,眼睑下红晕浅浅,似泣未泣,仿佛灼灼芙蓉点缀晨露,泼辣中诱人怜惜。
黛颐放下手中物什,后退两步,细细打量一番后,眼中满是惊艳。
她对着镜子左右端详,心中还算满意。
“这啼妆虽与本主的性子不搭,但效果倒是不错。”
“主子自然是百般妆容都能驾驭。”
她轻笑一声,起身理了理衣袖。
“时候也不早了,本主该去给皇后请安了。”
黛颐忙拿起一旁的大氅。
“主子当心着凉。”
“无妨,今日阳光正好,不算太冷。”
她走在宫中道上,身姿挺拔,自有一番气势。
“你可知皇后今日有何事要与本主商议?”
黛颐落后半步,轻声道。
“奴婢听皇后宫中的彩月说,皇后娘娘似是有意为您赐下一名教习嬷嬷。”
徐络脚步一顿,眉头微蹙。
“教习嬷嬷?皇后这是何意?”
黛颐低头,轻声道。
“奴婢不敢妄自揣测皇后的心思。”
她轻哼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这宫中的手段,当真是层出不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