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灯火辉煌,将朱门府邸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
汝阴侯府内,今夜的盛宴正酣。
世子司徒怀杰一袭华服,丰神俊朗,正站在堂前迎接着各方宾客,面带微笑,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子弟的风范。
“张兄,许久不见,今日定要与你畅饮一番!”
“哈哈哈,有劳世子盛情,如此盛宴,张某怎敢不尽兴!”
那张生亦是满脸笑意,大步走进堂内。
锦缎铺就的筵席一字排开,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金银器皿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光芒。
酒过三巡,丝竹之声悠悠响起。
一位身着霓裳羽衣的女子莲步轻移,步入堂中。
她面容姣好,双眸含情,身姿婀娜,宛如琼枝照夜,在这满堂的灯火下绽放着无双的艳丽。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皆被她吸引。
“此女舞姿,堪称一绝啊!”
宾客中有人赞叹道。
“那是自然,这可是侯府花重金培养的舞姬,等闲难见。”
堂内的气氛愈发高涨,宾客们或举杯畅饮,或低声交谈,或欣赏着歌舞,皆沉醉在这欢愉之中。
幕帘之后,几位女子正围坐在一起,欣赏着各种珍贵的紫玉器物。
她们皆生得眉如远黛,唇若点樱,眼中流露出怜爱之情。
“这紫玉簪子,真是精美无比,若能日日戴着,该有多好。”
另一位年纪稍长的女子笑着打趣。
“妹妹莫要贪心,能在此处一饱眼福,已是难得。”
堂中的文人墨客们则趁着酒兴,吟诗作对。
一位名叫蔡逢家的年轻才子,因其诗才出众,备受众人推崇。
只见他手持酒杯,起身踱步,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一首绝妙的诗词便脱口而出,引得众人纷纷叫好。
“蔡兄之才,真乃青莲在世啊!”
他谦逊地拱手回应。
“过奖过奖,只是今夜这等盛景,激发了蔡某的些许才情罢了。”
夜渐深,星辰隐没,可侯府内的欢宴仍未停歇。
宾客们沉醉在这无尽的欢乐之中,早已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李夕静和路浣英来到京城时已是傍晚。
二人站在城门口,望着眼前繁华热闹的景象。
先是径直奔赴西市的绣坊,然而,绣坊近期接了一批贵人的衣物订单,所要求的针法和花样极为繁杂精细。
她们平日里虽也做些女工,但对于这类高规格的绣活却着实不擅长,无奈之下,只能失望离去,转而前往平乐楼碰运气。
在京城中四处打听,终于在城中心找到了这座三层高的酒楼。
她们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平乐楼。
楼内灯火通明,客人络绎不绝。
小二们忙碌地穿梭于各个桌间,端茶倒水,迎来送往。
李夕静和路浣英在平乐楼里四处打听,最终在二楼找到一位管事。
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干净的短打,听到二人的来意,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们。
“后厨确实需要人手。”
管事又打量了一遍。
“不过我们这儿的师傅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你们得先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我才能决定是否录用。”
姐妹二人一听有希望,连忙点头,跟着他来到了后厨。
里面热气腾腾,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厨师们正在忙碌着,有的炒菜,有的切菜,有的蒸饭,一派繁忙景象。
“自己选个灶台做吧。”
管事坐在一旁,示意她们开始。
李夕静环顾四周,挑选了一个干净的灶台。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经常做菜的。
路浣英则在一旁帮忙洗菜切菜,时不时地看向管事,观察他的反应。
管事的见多识广,如今正值上元佳节,后厨忙不过来,本来只想让她俩做个帮工,没想到二人倒是认真。
李夕静虽然心中有些紧张,但想到自己的厨艺,还是鼓起勇气,开始展示自己的拿手绝活。
路浣英和她默契十足,熟练地挑选了几节新鲜莲藕和排骨。
莲藕选择粗细均匀的,去皮后切成精巧的小块。排骨则选用肉质鲜嫩的部分,用刀背轻轻拍打,使其更容易入味。
李夕静接过后,将莲藕切成更加均匀的薄片,把排骨在沸水中焯去血水,捞出备用。
随后在锅中放少许芝麻油,将排骨煎至两面金黄,放入葱姜蒜等调料炒香。
最后加入适量的水,与莲藕一同放入铜锅中。
她本来先是按习惯放入盐、花椒等调料,看到这里的食材丰富,惊喜之下又根据这道菜的完整配料加入了桂皮、豆蔻,小火慢炖。
不一会儿,厨房里便弥漫着莲藕排骨汤的浓郁香气,醇厚清冽并存,引得周围的伙计们都忍不住侧目。
路浣英在一旁帮忙烧火,负责把控火候,时不时地往灶里添柴,确保恰到好处。
这道菜用时一个半时辰,李夕静后知后觉有些担心管事着急,但好在并没有被打断。
终于,那锅莲藕排骨汤炖煮完毕,汤汁浓郁醇厚,莲藕粉嫩软糯,排骨鲜嫩脱骨。
管事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也渐渐有了变化,微微坐直了身子,眼睛紧紧地盯着李夕静手中的动作。
不多时,莲藕排骨汤出锅了,最后又撒上一些葱花作为点缀。
她小心翼翼地盛了一碗,端到管事的面前。
“管事的,您尝尝。”
他接过碗,先是轻轻嗅了嗅那香气,然后用勺子舀起一口汤,放入口中细细品味,脸色一变。
这汤入口鲜香浓郁,汤汁清甜而不油腻,莲藕粉嫩而不烂,排骨更是香而不柴,回味无穷。
他不禁微微睁大眼睛,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嗯,不错,这汤味道鲜美,火候也恰到好处,想必食客们也喜爱。”
管事放下碗。
“你俩留下吧,这几日上元佳节,客人多,可得用心做事。”
又问二人对工钱待遇的期望。
“管事的,我们初来乍到,没什么经验,工钱方面没什么要求,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好。”
管事见她们年纪不大,衣着与京城格格不入,许是外乡人。
虽动了一丝吞了她们工钱的念头,但若他们平乐楼真不给工钱,传出去必定是全京城的笑话,到时候自己的活计也得丢。
还是让她们又商量一下报个数。
李夕静和路浣英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路浣英有些紧张地揪了揪她的袖子,李夕静则沉思片刻。
“若能包吃住,我们姐妹二人,每人每月一两银就足够了。”
管事微微一愣,没想到她们倒聪明,虽说不了解,但大致也差不多,一两银不算低了。
不过这里是平乐楼,自然还算不得高。
包吃住每人每月一两工钱,两个人才相当于平乐楼半个厨子,而且有她们加入后厨,人手确实能缓解一些。
他心里做了决定,却并未表现出来。
李夕静和路浣英见管事没说话,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路浣英正要开口,却被李夕静拉住。
她知道阿英性子急,怕她一开口说错话,于是微微摇头。
管事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上下打量了姐妹二人一遍,随后点了点头。
“行,每人每月一两银,后厨包两顿饭,每旬休沐一天,平日里若想回家,可向掌柜告假,但年节下得留在后厨帮工。”
两人连忙点头答应。
管事也许浸在达官贵人摆宴中多年,对这种数目已无什么深刻体验。
她们一路上打听下来却清楚,像她们这样的小工,包吃住的情况下每月一两银已经不少了。
要知道她们在司州住的已算不错的客栈里天字号房一晚也只六十文。
彼时舍不得住,如今却觉得实惠。
管事又敲打了她们。
“不过咱们平乐楼规矩多,你们刚来,先熟悉熟悉,平日也算帮工。若是做得好,过两日再给你们安排长期的差事。若无异议,便这般定了。”
李夕静和路浣英自然没有异议,向管事行了一礼。
“多谢管事的。”
“嗯,去换身衣服吧,这是你们姐妹的工牌,这两日先在伙房帮忙。”
说着拿起一旁的工牌,在上面写上了她们的名字。
他又和姐妹俩约定好每月结一次工钱。
厨娘的活虽辛苦,但工钱不算太低,熟练后正常月钱三两银子,包吃住。
只是酒楼生意繁忙,入夜也不停歇。
李夕静和路浣英接过工牌,小心翼翼地收好,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她们跟着管事来到一处房间,这里是后厨帮工们的住处,虽然简陋,但收拾得还算干净整洁。
这间屋分里外两间,中间用屏风隔开,外间摆着两张木床和一张桌子,里间则是柜子和箱笼,床单被褥也是配好的,算不得好看,但两人也顾不得这些。
二人收拾了一番,又换上了平乐楼帮工的衣裳。
她们穿着一身靛青色的短打,头上包着青色的布巾,俨然一副酒楼小工的模样。
入夜时分,平乐楼内依旧灯火通明,姐妹俩在后厨帮工,端茶倒水,传菜端菜,忙得不亦乐乎。
两人来到京城的第一个上元夜就这般悄然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