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莫哭。”
李夕静温柔地拭去路浣英的泪水。
“你且听我说完可好?”
路浣英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你若不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我就继续哭!”
“我此去京城是为入宫为妃。”
她一五一十地将事情道来。
“虽不知能否成功,但总要试试,阿英莫要再哭了。”
路浣英靠在她怀里,还是忍不住回头,脸上还挂着泪痕。
“入宫为妃?岂不是说以后都不能回来了?”
她顺势接过缰绳,心疼地摸摸路浣英的头。
“阿英乖,我只是去试试,若是不成我便回来,你且宽心。”
路浣英继续闷闷不乐。
“你走了就剩我一个孤孤单单的,桑干河的水都冷了几分。”
李夕静不由轻笑出声,抬手为她理了理额间碎发。
“莫要这般作态,桑干河水冷不冷我不知,我只知道你再这般哭下去眼睛可要肿成核桃了。”
路浣英抬手揉揉眼睛。
“我听说入宫很难的,要经过很多考试。”
“阿英莫要担心。”
李夕静抬手揽过她的肩头,带她一同看向远处。
“我既已决定前往,便会努力去做,旁的便交给天意吧。”
她想起那天。
李夕静到了及笄之年后,在这个本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她却并未将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而是忙碌于家中的生计。
每日清晨,她便随着父兄一同下田劳作,或是在草原上放牧牛羊,生活虽然辛苦,但她从未有过怨言。
家族在此地已定居数代,靠着勤恳耕种和精明经营,积攒下几亩肥沃的良田,种植着各类谷物和蔬菜。
每年收成尚可,不仅足够一家人的口粮,还能有部分盈余拿到集市上去售卖,换取一些生活用品和银钱。
除了务农,还饲养着一群牛羊,既是家庭财富的一部分,也为她提供了练习骑射的天然场所。
李夕静本以为会一直如此下去,最后也要听从父母之命嫁与同乡的青年,重复母亲的生活。
直到一日,村子里来了一位算命先生,那神秘的模样吸引了不少村民围拢过去。
李夕静也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心中涌起一丝好奇。
当算命先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随后便断言她命格富贵,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
李夕静心中自是一惊,她从未想过自己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女子会与富贵命格有所关联。
起初,她并未将这算命先生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江湖骗子的胡言乱语。
然而,那“富贵”二字却如同一颗种子,在她的心底悄然种下,慢慢地生根发芽。
终于,在内心的一番挣扎后,她瞒着家人,将自己平日里辛苦攒下的为数不多的钱财拿了出来。
悄悄找到算命先生,轻声问道。
“先生,您说我命格富贵,可我不过是一个农家女子,这富贵又从何而来呢?”
算命先生看着她,犹豫了片刻,终是松了口。
“姑娘,你命中所带的富贵,乃是可登凤凰台之象。
如今正值新君即位,后宫空置,这或许便是你的机缘。”
李夕静心中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
皇宫,那是一个她从未敢想象的地方,在她的认知里,那里充满了神秘与威严,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但命运的齿轮似乎在这一刻开始转动,那一丝对富贵生活的向往,如同黑暗中的一丝曙光,照亮了她心底的渴望。
这或许是她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她之前从未想过,人居然还可以这般活。
算命先生看着李夕静懵懵懂懂离开的背影,她因为心不在焉险些未注意到经过的孩童,忙蹲下身安慰。
他捋了捋胡须,叹了口气。
“倒是奇了,凤凰竟起于边塞乡野,如今谁不知后族殷氏对皇后之位几乎唾手可得。
倒让人好奇的抓心挠肝,可惜我也看不清她的归处。有趣,果真有趣。”
他摇了摇头笑笑,转身离去,并未收那孩子的钱。
骏马载着她们稳健地迈步,似乎也归家心切,两人终于日落前归家,一位妇人站在小山坡上,看见她们的身影,三步并作两步匆匆下来。
李夕静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妇人迎上来。
“阿娘,我和浣英回来了。”
她将马缰递给母亲,又伸手扶路浣英。
妇人是李夕静的阿娘,名夏露。
祖上为前朝烧造瓷器,受诬告后举家被贬往塞上,饱受战乱之苦。
直到新朝建立,近些年战乱渐少,靠着遗留下来的手艺,在这边塞到底算稀罕物,也逐渐积累下来。
她细细打量着两人身上并无伤痕,妆容整齐,松了口气,拉着两人进屋坐下,沏了茶水。
“阿娘放心,我和浣英一切都好。”
李夕静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润了嗓子。
“阿兄和阿妹呢?”
夏娘平了平心绪,劈头盖脸轻叱。
“你这丫头还记得他们,你哥哥回来牵马就要走,说是两个妹妹要丢了,真儿闹着也要去,这不,都出去找你们俩大小姐了!”
听阿娘这么说,李夕静面上有些愧疚。
“是女儿的不是,让阿娘和兄长妹妹担心了。”
说着起身向阿娘福了一礼。
夏娘摆摆手,“你们姐妹俩感情好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出去就出去吧,找个近点的地方,别跑太远,天黑了山里有狼。”
“阿娘说的是,我和姐姐以后定不会跑太远。”
路浣英凑到跟前,乖巧地应下,又拉着夏娘的手撒娇。
“今日是英儿想去的,阿娘消消气,我们这就去坡上摇旗,等他们回来。”
姐俩起身向坡上走去,夏娘在身后叮嘱,“跑慢些,路上看仔细了,别被石头绊倒。”
李夕静挥挥手示意阿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