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谢云澜叹了口气,赵凛才缓和了脸色,耐心道:“澜儿,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但是,你毕竟和旁人不一样。知道玄清子仙师为何授你遮面仙术么?”
灵雾术法,通过消耗灵力,来帮谢云澜模糊掩盖他的面容,在旁人眼里,会消去他一半的美貌。而普通的易容术,对谢云澜无效,哪怕遮盖了脸,也难保不会有人对他产生邪念。
谢云澜点点头,他天生体质奇特,过分的美貌对于他而言,已经不是馈赠,而是负担了。
“我跟仙师一样,都是想保护你,所以,别怪我总是这么严防死守,也别说你是男儿身这样的话,咱们俩不分彼此,别让我担心,好么?”
谢云澜慢慢地已经习惯了赵凛对他的好,哪怕这份好,有时候确实过分强势了,但是,这世间已经没有人能像赵凛这般在乎他到骨子里去了。
“嗯。”
谢云澜低下头,闷闷地应了声。
赵凛在谢云澜额上浅浅吻了一下,当作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俩人之间,气氛慢慢柔了下来,赵凛这才笑道:“再说了,澜儿,你说韩骁万一没那个意思,可是,我看他恐怕早就想明白了。”
“?”
谢云澜抬头,不解地看着赵凛。
赵凛捂脸,心里万分庆幸,幸好澜儿先碰到的是自己,不然,就他在情事上开窍这么晚的样子,说不好真的会被韩骁拐跑。
“韩骁若对你没意思,根本就不会答应这个条件,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
赵凛点拨了一下,谢云澜恍然大悟,他马上嫌弃地看了赵凛一眼,怎么这么多鬼心眼呢?
这是故意给韩骁下套呢!
谢云澜也聪明,只不过,聪明多用在正道上,就少了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赵凛丝毫不羞愧,哼哼道:“这叫兵法,若不是这样,我看韩骁也跟你差不多,得等到猴年马月才反应过来。要让我在旁边一直看你们俩打情骂俏,眉来眼去,不如弄死我算了!”
“我何时跟韩将军打情骂俏,眉来眼去了?”
谢云澜皱眉,明明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交流和说话。
“哼,你是个傻的,我眼睛可亮着呢,那小子一看你眼神就不对!”
谢云澜白了他一眼,扭头就走,被赵凛耍赖抱住了。
“好好好,我说错了,说错了……”
说完,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口,美滋滋道:“你就是天上掉下的给我的宝贝,聪明极了,我心疼还来不及呢!”
谢云澜真是哭笑不得,这一晚上,吵吵闹闹,俩人尽互相哄了,先是他哄赵凛,再是赵凛哄他。
不过,哄来哄去,俩人对彼此的心意,又更贴近了几分。
谢云澜觉得,有这样一个人,愿意让他靠在怀里,亲亲热热地抱着,漫漫冬夜,也没那么寒冷了。
晚上,赵凛缠着他要再亲热一次,谢云澜突发奇想,问道:“你是何时喜欢我的?”
此时,赵凛已经被色欲熏心,哪儿还能想别的,吻咬着他的耳垂。
“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了。”
谢云澜皱眉:“那要是我长得不好看呢?”
赵凛在床榻上就少有正经的时候,此刻还没意识到,谢云澜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长得不好看?”赵凛搂着谢云澜,边亲边殷勤道,“天底下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
“哎哟!”
“你踹我干嘛?”
“咚!”地一声巨响,赵凛被一脚踹到床底下去了,他迷迷瞪瞪地眨着眼,像是一下子被踹蒙了,不知所措。
等他再爬上去,谢云澜早就蒙着被子睡了,一句话都不想搭理他。
赵凛挠挠头,有些傻眼了。
说他好看,还不乐意了?
谢云澜闷头哼哼,心里想着,你就不能和人家韩将军学学,看人家说话多文雅。你对我就是见色起意!
俗,俗不可耐!
事后,赵凛硬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明白谢云澜这点别扭的小心思,苦笑连连。
然后说出了他又一独到的见解,再次证明了,此人修行悟道天赋惊人,奈何就爱做个俗人。
“人都是先爱上肉体,再爱上灵魂的。”
“你的美貌原本就是上天赐予你的,若说我不爱你的脸,那才叫伪君子。既来之,则安之,何必作无谓假设,自寻烦恼。”
谢云澜怔了一下,失笑一声,点头称是,赵凛通透,反倒是他迂腐了。
这些天,世子府忙得人来人往,账册堆积得让人头大。
谢云澜揉了揉发酸的眉心。
这几天他跟王参事从早忙到半夜,不是在府里整理堆积如山的账册文书,就是去粮仓库房里,清点损耗的军械装备,熬得眼底一片乌青,总算梳理出了一个基本的精简计划,报了燕王后,吩咐人执行了下去。
“呼!”
谢云澜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世子殿下,属下是当真佩服你了!”
王参事看着书案上那码得整整齐齐,堆成小山一样的账册文书,从来没有哪一刻,能像现在这样,看这些东西竟如此赏心悦目。
以前,看到底下的人交上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账册,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从哪里梳理起,问起他们来,又是东拉西扯,说不明白,真是恨不得一把火烧了,眼不见心不烦。
王参事翻着那些整理好的账册,一笔一划都像是看名家书法一样,连连称赞。
“王参事,你过奖了。我是今日才知道,你平日里的工作有多繁重,难怪我听赵将军说,秦信自打去你那儿帮了一次后,打死他也不去了。”
“哈哈哈,这臭小子......”
王参事笑骂,他跟着燕王干了十几年了,才四十出头,头发都快被这帮五大三粗的人给愁白了。
“燕王殿下说得对,这帮人就该多读读书,他们要是能有世子殿下一半聪明,我就轻松不少了。”
“哈哈,王参事费心了,燕王殿下都知道。这次交给燕王殿下看的计划,有一大半都是王参事你平日里的功劳。”
说起那份计划,王参事有些发愁,蹙起了眉头。
“怎么了?”
看到王参事脸色有些忧愁,原本就有些染白的鬓角,看着好像更白了。
“世子殿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看王参事表情凝重,欲言又止,谢云澜心中一凛,坐直了起来,认真问道:“王参事,但讲无妨。”
“世子殿下,您刚来燕王帐下不久,有些事可能不清楚......”
王参事有些犹豫,低下头,正思索着该怎么说。
忽然,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了。
“世子殿下,不好了,府外来了好些人,说是要来找世子要个说法......”
王参事心里一咯噔,果然被他说中了。
“慌什么?”
谢云澜皱起了眉头,理了理衣襟站起来,严肃道。
“走,出去看看。”
王参事暗暗叹了口气,追了出去。
还没走到前院,就听见一片喧哗嘈杂的声音,聚集在一起,乱哄哄的,管家正在跟这些人好言好语地说话,这帮人“呸!”了声,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世子殿下来了!”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院子里马上安静下来了,都朝着门口看去。
谢云澜缓步从台阶上走下来,目光从众人脸上慢慢扫过,正色道:“诸位聚在一起,是找我何事?”
有几个人平日里胆子就不小,看到谢云澜一身白衣,面色淡然,有些痞里痞气地上前道:“世子殿下,您这些日子削减开支,让我们底下这些有老婆孩子的,还怎么过啊!”
挑头的那个叫王放,是出了名的痞子,仗着自己父亲替燕王挡了刀死了,在军中作威作福,但是为人又极其油滑,大事不沾边,小偷小摸旁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昨天他们几个人和柳风喝酒,说到这几日闹得热闹的精简巡防管理开支一事,王放“呸!”了一声。
“什么狗屁世子,不还是拿着兄弟们的血汗,给燕王殿下邀功!”
“就是,就是!”
其余几个混的,常年跟着王放,没少刮油水,这次精简管理的计划一出,背地里把谢云澜骂得难听至极。
“我们家老头子,那可是给燕王殿下挡过刀的,他干了什么,凭什么在咱们头上耀武扬威!”
“王哥,那个世子长得像个女人一样,说不定早就......”
旁边一个狗腿子,低头神秘兮兮,极其猥琐地说着,其余几个人听了,都跟着拍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切!”王放猛灌了一碗酒,眼神阴翳,“柳先生,你来濮都这么久,对兄弟们不薄,兄弟们认你,你说说,这事怎么办!”
柳风放下了酒碗,众人都看向了他,他捻了捻几根稀薄的山羊胡,悠悠道:“有是有,就怕你们不敢......”
“放他娘的屁,有什么不敢的!”
王放将酒碗狠狠往桌上一拍,把旁边几人都吓了一跳。
“世子殿下,那可是燕王殿下看重的人,和赵校尉的关系也很好。”
燕王他们不敢说,可是,那个赵凛又算什么东西!
仗着打了场胜仗,连燕王都不放在眼里,庆功宴上都敢跟燕王顶嘴了!
看到王放他们喝红了眼,柳风眼眸微微闪动着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