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整片大海紧紧裹胁在黑暗的怀抱中。程诺和安婧琪两人,在茫茫大海上挣扎,那所向往的岸边,仿佛成了遥不可及的梦幻泡影。
“程诺!你说——咱们要是死了,会不会有来世啊?”雨势虽已渐小,但那股子寒意却愈发刺骨,安婧琪牙齿打战,全身紧绷得像是一张满弓。
程诺正用着他那不太娴熟的泳姿,双腿乱蹬,一只手拼命划水。听到安婧琪的话,他心头一紧,停下动作,一边搓着安婧琪冰冷的小腿,一边故作轻松地说:“我可不要来世,万一找不到你怎么办?咱们俩,肯定能安全回去。你刚才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你得给我生一堆孩子,女孩像你一样高挑美丽,男孩像我,风流倜傥!”
安婧琪被他这话逗得精神了不少,嗔道:“我才不给你生那么多孩子呢,那我岂不成家庭主妇了?再说,国家也只允许生一个,你美的你!”
程诺早就收起了那些花花肠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女孩豁出命来救自己,还救了两次,自己得顺着她,哄着她。
“等离开这大海,对我来说,那些都是小问题。”他语气里满是自信,继续给安婧琪打气,“等咱俩回去,你大学毕业,咱们就开始造孩子。一年生一个,生他十几个,无非交点罚款嘛,咱不差钱!”
安婧琪脸颊微红,嗔怪道:“你想得美!谁说要嫁给你了!还得看你表现呢!就是做你老婆,也不会给你生那么多孩子,你把我当猪了啊!”说着,她似乎忘记了寒冷,忘记了恐惧,开始憧憬起未来,“你是不是当初在火车上就存心不良,见色起意?”
程诺嘿嘿一笑,换了只腿继续搓:“错!那叫一见钟情。但我又想把你当天使供起来,不愿亵渎,你说我这该怎么办?”
安婧琪叹了口气,轻声道:“别胡说了,哪有那么好。我觉得你很特别,有点喜欢你,只想好好对你。”说着,她的语气又黯淡了下来,“可是,我们可能没有未来了。我找你的时候,距离还没这么远,我们不能再游了。”
程诺心里咯噔一下,他环顾四周,只见漆黑一片,如同墨染,自己的方向感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人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气温也似乎有了些回暖。程诺忽然发现安婧琪已经睡着了,她之前体力消耗太大,饥寒交迫之下,终于撑不住了。
他知道,在气温彻底升起来之前睡着是极其危险的,但又不忍心叫醒她。于是,他轻轻哼起了那首《花妖》……
不知什么时候,安婧琪醒了过来,也跟着一起哼唱起来。至于如何脱险,她似乎已经不再考虑……
“停!”程诺突然打断了安婧琪的歌声,他似乎听到了海浪声中夹杂着马达的轰鸣声。他寻声望去,只见黑夜里有一两点灯光忽明忽暗,“你好像赌对了!”
“咻咻!”程诺掐住食指含在嘴里,吹起了尖锐的口哨。一遍、两遍……不停地吹。那灯光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越来越亮,越来越近。程诺的口哨也吹得越来越响,吹得面红耳赤。
“他们发现我们了!我们得救了!”安婧琪喜极而泣,“我们的方向是对的!我饿了!”
程诺正吹着口哨呢,一听这话,差点没泄了气。这丫头心可真大,这时候还想着吃呢!不过这说明她问题不大,他笑道:“只要你别忘了答应做我老婆的事,一会儿让你把肚皮吃爆!”
安婧琪俏皮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故作痛苦状:“哎呀!坏了,我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我突然不饿了!”
就在这时,一束强光照了过来,刺得他们睁不开眼。“队长!我看到他们了!我就说这里有离岸流,会被冲得很远。那个女生水性很好,现在一定活着……”救援人员的声音传来。
两人被救上岸后,吃了世上最好吃的方便面。程诺还答应送一面锦旗给救援队,然后在千恩万谢中离开了梅沙海边浴场。
夜色如绸,沉甸甸地覆盖着这座城市,而程诺和安婧琪的心中,却泛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夹杂着一丝后怕。两人一路沉默,程诺机械地驾驶着汽车,返回学校的路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他紧握方向盘,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副驾上的安婧琪,她蜷成一团,像只安静的小猫。几小时前,她还在浪涛中如海豹般遨游,此刻却如此恬静。
当汽车驶入骊山区的繁华路段,安婧琪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我饿了!我要吃烧烤。”程诺一听,肚子也随之咕噜噜地响了起来,他立刻将车拐进了自己家附近的小吃街。
大排档的油烟与磁带店里飘出的《纤夫的爱》交织在一起,传入耳中。安婧琪指尖指点着烧烤摊前的各种美食,兴奋地说道:“我要吃这个,还有那个……”老板则正用印着“南巡讲话”的旧报纸扇着火,一派独特的时代气息。
见安婧琪不停地打哈欠,程诺心疼地让老板打包,然后对一脸疑惑的安婧琪说:“我住的地方就在骊山花园,离学校很近,你瞧,就在那儿。”他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楼房。
程诺拎着烧烤,不容分说地拉着安婧琪上了车:“快!上车,我也饿了!”安婧琪有些犹豫,但还是慢吞吞地上了车,心里却在琢磨着两人该如何相处,万一……
一路上,安婧琪时不时好奇地偷瞄程诺一眼,而程诺每次都以温暖的微笑作为回应,仿佛能读懂她的心思。
当房间的灯光骤然亮起,安婧琪像闯入了藏宝洞一般,好奇地踮起脚尖,伸头张望。她顾不上吃东西,开始参观起房间来:“这房间真大,就你一个人住?”
程诺得意地扬了扬眉:“当然,怎么样?气派吧!不过我觉得住得还不够爽,以后得换个大别墅,带游泳池的那种,可以看海。”安婧琪白了他一眼:“吹牛!这房子是你买的?”
“当然。”程诺一边说着,一边从手包里拿出手机,随手将手包扔到餐桌上。接着,他从腰间抽出pb机,扭着腰肢,唱起了改编版的《我赚钱了》:
“我赚钱啦,赚钱啦,
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花,
我左手买个爱立信,
右手买个摩托罗拉,
我座机手机传呼机,
一天换一个电话号码呀,
我坐完奔驰开宝马,
没事洗桑拿吃龙虾,
我赚钱啦,赚钱啦,
光保姆就请了仨,
一个扫地一个做饭,
一个去当奶妈,
我厕所墙上挂国画,
倍儿像艺术家呀……”
程诺的表演让安婧琪笑得花枝乱颤,她白了他一眼:“你就是一个暴发户。”接着,她含着笑意走进最里面的卧室,却露出嘲笑的表情:“你还学建筑的,怎么这间大卧室当书房了?”
程诺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在墙壁的铁环上一拧一拉,拉开了一扇暗门。然后,他在门的另一侧同样推开一扇门,洋洋得意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你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