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台的风刮得人脸颊生疼。
落九昭站在悬崖边缘,脚下是翻涌的黑雾,仿佛无数双挣扎的手想要将她拖入深渊。她没有犹豫,纵身一跃——
下坠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淹没了她。
……
寒冬腊月,破旧的草屋里,女人枯瘦如柴的手紧紧攥着几枚铜钱,眼泪砸在落九昭的脸上。
“昭昭……别恨娘……”
她被推给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男人拎着她的后领,像拎一只待宰的羔羊,咧嘴笑道:“这丫头骨头轻,正好千金窟的大人们喜欢。”
她被丢进暗无天日的地窖,四周都是和她一样的孩子,有的已经死了,尸体发臭,有的还活着,却双眼空洞,像一具空壳。
……
直到有一天,地窖的门突然被踹开。
一个白衣男子持剑而立,剑尖滴血,身后横七竖八躺着人贩子的尸体。他蹲下身,指尖抬起她的下巴,轻叹:“根骨不错,跟我走吧。”
她以为得救了。
师父给她干净的衣服,温暖的床榻,甚至会在她做噩梦时轻拍她的背。
“昭昭,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他摸着她的头,笑容温和,“我会教你最厉害的剑法,让你再也不会被人欺负。”
她第一次感受到“安心”是什么滋味。
……
当然一些都是暗中标好价格的,师父牵着她的手,走进一间密室。
密室里,十几个孩子蜷缩在角落,眼神惊恐。
“昭昭,你知道千金窟为什么能‘钱生钱’吗?”师父依旧温柔地笑着,“因为这里的孩子,都是‘药引’。”
他递给她一把剑。
“活到最后的人,才能成为我的刀。”
……
她缩在角落发抖时,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孩蹲在她面前,咧嘴一笑:“我叫阿夜,你呢?”
“昭……昭昭。”
“别怕。”他胡乱用袖子擦掉她脸上的血,“我保护你。”
他真的做到了。
每次试毒,他都偷偷把她的药换掉;每次厮杀,他都挡在她前面。夜里她做噩梦,他就哼着荒腔走板的童谣哄她。
“昭昭,等出去了,我带你去看外面的花。”
她信了。
可最后一场厮杀,阿夜浑身是血地站在尸堆上,笑着对她说:“骗你的,蠢货。”
剑尖刺入他心口的瞬间,他却松了口气,染血的手抚上她的脸:
“太好了……昭昭可以去看自己想看的风景了……”
她这才发现,他的剑早就断了。
——他根本就没想活。
……
她成了唯一的“药人”,师父满意地拍着她的头:“好孩子,以后你就是我的刀。”
“刀是做什么的?”
“杀该杀之人。”
所以她杀了师父。
后来,是整个宗门
……
落九昭睁开眼,已站在仙盟大殿前。
曾经金碧辉煌的仙家福地,此刻尸横遍野,血浸透了白玉阶,汇成溪流,潺潺流下。
而在那尸山血海之上,男人坐在尸骸堆叠的废墟中央,染血的白衣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手里捻着那朵漆黑的彼岸花,花茎刺破指尖,血珠顺着花瓣滴落,与满地污浊融为一色。
“慢”——傲慢之花。
偏偏是最讽刺的一朵。
“昭昭……”他像的若有所感仰头望着她所在的方向,喉结滚动,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火灼过。
“你连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吗?”
……
他知道她来了。
落九昭走进垂眸,目光扫过他凌乱的衣袍、染血的唇,还有那双眼……
浓黑如墨,却翻涌着近乎妖异的猩红,像是艳鬼临世,美得狰狞。
“花给我。”她伸手。
晏明烛低笑,忽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怀里。
冰冷的唇贴着她耳垂,呼吸灼热:“你拿什么换?”
落九昭眯眼,指尖银针寒光一闪,抵上他咽喉。
落九昭眯眼,指尖银针寒光一闪,抵上他咽喉。
他却笑得愈发艳冶,任由针尖刺破皮肤,血线蜿蜒而下。
“杀了我?”他舔了舔唇,眼底痴狂如潮。
落九昭指尖微颤。
晏明烛趁机扣住她的后颈,狠狠吻了上去。
这个吻血腥又暴烈,他咬破她的唇,舌尖卷着铁锈味抵入,像要将她拆吃入腹。
落九昭猛地推开他,却被他反手按在尸堆上。
“最后一朵花了……”他喘息着,指尖摩挲她染血的唇角,“摘了它,你就能复活他了,是不是?”
落九昭冷冷道:“放手。”
“不放。”
落九昭猛地抽手,却被他死死扣住腕骨。
“晏明烛!”
“叫得好听……”他痴迷地凑近,鼻尖蹭过她颈侧,“再叫一声?昭昭……”
四目相对,他眼底翻涌的疯狂与偏执几乎要溢出来。
落九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终于暴起,银针直刺他眉心!
晏明烛不躲不闪,笑吟吟看着她,直到针尖距他瞳孔只剩毫厘——
他踉跄了一下,却又很快稳住。
像是僵持着。
男人自暴自弃又小心翼翼地把花递给她:“昭昭,我们现在是共犯了……”
“你要杀人,我帮你杀。”他声音越来越急,像是怕她再次消失,“你要花,我帮你摘……别不要我,好不好?”
落九昭接过花,转身就走。
晏明烛终于崩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那个死人有什么好的?!我比他好用多了!”
“昭昭,要我吧……求你了,要我……”
他跪在血泊里,额头抵着她的掌心,浑身发抖:
“我可以学他……学他怎么对你好……学他怎么哄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别拿你和他比。”
她抽回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晏明烛跪在原地,突然笑了。
笑声嘶哑,像是被人生生撕开了心脏。
“凭什么……凭什么啊……”
他抓起地上的剑,疯狂地砍向周围的尸体,仿佛这样就能宣泄胸腔里沸腾的嫉妒与绝望。
“她都不要我了……你们凭什么还活着?!”
鲜血溅在他脸上,混着眼泪,狰狞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