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借助灯光郑清璿手上捏着一只精美的钢笔不断在纸面上写着:
【......先说明白我的观点吧!我认为只要能吃饱,有工作,那么人就不会闲着无聊去思考那些民族问题。
为什么如今大明依旧没有重整河山却有能力吃下来倭地?
我认为这是守旧派地主的锅。
自长江防线固化以后,我大明主要依靠的是江南地区的税收以及人力。而在这些地方的地主商人并不想为了大明付出自己的所有,但是如果是为了他们的利益去打一仗的话,他们很乐意。特别是当时那个年代倭地的白银、土地、市场......
其次是工业化,工业化带来的不仅仅是生产力的提升,还代表着经济模式的转换。在工业化之前农业是占据国家经济的主导地位,人们主要是依靠土地以及农业生产来维持生计,因此土地兼并就成为了我国朝代灭亡的根本原因。
但是自工业化慢慢开始以后,原本拥有土地的地主借助土地大开工厂,没有土地的商人也拥有足够的资金来与地主联合开厂,或是下南洋以及倭地来用自己明人的身份来换取原本不属于他们的土地来开厂,或、贸易粮食甚至是倾销自己在国内消化不完的产值。在这个过程中工业产品在经济总量中的比重逐渐增加,最终导致了阶级变化,原本属于地主阶级的人在大明摇身一变成为了资产阶级,他们的主张也从一开始的支持皇权变为了更加公平的,非“家天下”的政府,因为这样能够让更多的农民从被锁在农村土地上的枷锁上离开,去往城市,成为他们工厂的一部分,也就是私有化。
那么失去了土地的农民能够像以前一样因为土地兼并就发动起义吗?答案是不能,因为他们还没有走上绝路,还有一条路留给了他们,那就是进入工厂做一名工人。这样的变化也逐步使得城市化一步步前进最终变为了现在这样。
虽然在大明因为长年战争导致了工业化人口常年不足,但是倭人以及南洋人又很轻松的弥补上了这一点。倭人和南洋人的工价比起明人来说要便宜上不少,对于一个资本家来说,用倭人和南洋人明显更加符合其利益。因此这点才是大明如今民族矛盾的根本原因。
我们仇恨他们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只是因为他们抢走了我们的工作,只是因为他们生下来就活该被送进最脏最累的矿洞、工厂、青楼......而他们一边做着这样的活计一边还要承受他们根本就买不起的商品,我想这也是为什么会发生造反的根本原因,至于民族,那不过是一个能够团结起来大多数人的口号而已,如果能够吃饱,能够获得足够的社会地位,我想他们并不会介意自己在大明的统治下的。
问题的根源已经提出,那么接下来的就是该怎么解决。我有以下几个答案:1、发动战争将其他工业国的产值彻底打垮。2、夺走其他工业国的土地,去倾销我们的产品,这样既能扩大外需还能让国内经济再度复苏。
这些都是比较激进的做法。
如果不想打仗,那么留给我们的只剩下了最后一条路:各民族平等与提升公民生活水平,即国家插手并整改市场经济,调控工价,禁止商品倾销,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强制资本提升国内所有工人待遇。
这件事我推荐让国家银行来做,锦衣卫则为暗中调查。议会提出议案后内阁通过并与议会共同立法,六部依法行事。
我想这才是从根本上挖出来民族矛盾的根。
锦衣卫副指挥使 郑清璿奏疏】
写到这里,郑清璿突然觉得胸口有些憋闷,他站起身吐出一口混气,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缓缓走到窗前,伸手推开了那扇木质的窗户。随着窗户的开启,一股夜晚的凉气扑面而来,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站在窗前,向外望去。他的这个位置恰好能够看到远处富士山的轮廓,虽然那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整个镇国公府内都点着一些白炽灯。然而,由于现在是深夜,府内并没有点太多的灯,只是在一些主要的道路和角落里设置了一些,以确保人们能够看清脚下的路,不至于在黑暗中摔倒。
“工团吗?”
郑清璿摩挲着手掌心,目光则是一直放在夜空中。
他们自诩是工人利益的扞卫者,现在到了他们和资本拼刺刀的时候了。他们会站出来吗?
郑清璿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他知道,工团不得不出手。一旦工团站在了资本一边,那么他们的工人选民就会抛弃他们,这对于其他政党来说是个好消息,为了自己的选票,他们不能丢下他拟定的《工价管制法》草案如视无睹。
夜风裹挟着几分湿意,从窗缝里钻进来,拂过郑清璿的脸颊,带起他鬓角几缕散乱的发丝。
“少爷,夜深了,您还不休息吗?”
慕容柔嘉温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郑清璿的目光从窗外的夜色中收回,缓缓转向门口。慕容柔嘉倚在门框上,一袭淡青色的长裙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柔和而朦胧。
“柔嘉,你怎么还没睡?”郑清璿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疲惫。
慕容柔嘉轻笑一声,缓步走近,将茶盏放在他手边,“少爷都没睡,哪里有我这个保镖就睡了的道理?夜深了,您盯着这些折子熬下去,怕是身子骨也吃不消。”
郑清璿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目光却冷不丁地抬起来,直直撞上慕容柔嘉的视线,“柔嘉,今日美和子有没有来找过我?”
“回少爷,并没有。”慕容柔嘉捂着嘴轻笑了两声,“少爷这是?”
郑清璿的目光在慕容柔嘉那张带着几分揶揄的笑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又转回窗外,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没什么,随口问问罢了。”他抿了一口茶,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能驱散胸口那股莫名的憋闷。
慕容柔嘉没再追问,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双手交叠在身前,她知道自家少爷这几天心绪不宁,锦衣卫那边传来的消息并不乐观——这两天才秘密回到倭地,自家少爷就马不停蹄的开始联系瀛洲宣抚司的各个大小官员,想要在倭地改革法下来的时候没有多大的阻力。这《工价管制法》也是自家少爷在多方面考虑后,决定彻底消除民族矛盾后才在瀛洲宣抚司的各个大小官员的建议下写出来的。
夜色渐浓,窗外的风声夹杂着远处富士山脚下隐约传来的犬吠,显得格外空寂。郑清璿放下茶盏,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沿上敲了两下,发出轻微的“笃笃”声。他转过身,背靠着窗台,目光落在慕容柔嘉身上,语气里带了几分揶揄:“你这保镖当得倒是尽职,连我喝口茶你都要盯着,生怕我呛着不成?”
慕容柔嘉闻言,眉眼一弯,笑得温婉却不失俏皮,“少爷说笑了,我这不是怕您熬夜熬出个好歹来,到时候我可没法跟老夫人交代。”她顿了顿,歪着头打量他一眼,“再说,您这脸色可不太好看,是不是又在想那堆破事儿?”
郑清璿哼了一声,没接她的话茬,只是抬手揉了揉眉心,试图缓解那股从胸口蔓延上来的烦躁。他这几天确实没睡好,锦衣卫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倭地的局势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那些宣抚司的官员嘴上说得好听,私底下却各怀鬼胎。他费尽心思推《工价管制法》,本想着借此一举解决民族矛盾,可现在看来,这步棋走得未必顺畅。
慕容柔嘉轻声道:“少爷,您这又是钻牛角尖了?这世道哪有干净的?您不也说过了,干净的东西留不住,脏了才能活下去。”她走近两步,语气里多了几分揶揄,“不过您要是真这么想,我倒觉得您该歇歇了,别把自己逼成个苦大仇深的糟老头子。”
郑清璿被她这话逗得嘴角一抽,斜了她一眼,“你这姑娘,嘴上没个把门的,我看以后谁敢娶你。”他顿了顿,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慕容柔嘉站在他身侧,灯光在她脸上打出一层浅浅的光晕,淡青色的裙摆随着她走动微微晃荡,像一汪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