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裂开的缝越来越宽，黑泥在里面翻涌，像一锅被煮得冒泡的墨汁。
有焦黑的东西从缝里爬出来，不是蛇的样子，倒像无数只拧在一起的手，指节上还沾着没烧完的布片，一动就掉灰。
“这玩意儿看着比馊掉的豆浆还晦气。”胡桃把护摩之杖横在身前，火苗明明灭灭的。
刚才还能逼退蛇影的火焰，这会儿照在黑手上，只映出层灰蒙蒙的光，“还真不怕火啊？”
曹渊手背上的蛇形印记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灼烧感，倒像有东西在里面钻，顺着血管往胳膊上爬。
他低头一看，印记的鳞片纹路正一点点变深，像活过来似的轻轻动着：“这印记跟新出来的东西不对付？”
话音刚落，最前面的几只黑手突然加速，带着焦臭味扫过来。
大蛇的影子猛地绷紧，盘着的身体舒展开，用尾巴狠狠抽向黑手。
两团黑泥撞在一起“噗”地炸开，溅起的泥点落在地上，竟把青石板烧出了小坑。
“它俩是老仇人？”百里胖胖往旁边挪了挪，躲开块溅过来的黑泥，“大蛇帮咱们挡着，要不先组队？”
林七夜手里的珠子烫得厉害，他试着往大蛇那边递了递，珠子立刻发出白光，照得那些黑手缩了缩。
裂缝里传来刺耳的嘶声，像是有东西在发火。
“这珠子能治它们。”沈清竹盯着被白光扫过的地方，黑手被照到的部分正在融化，“跟大蛇的黑泥不一样，这是被火烧过的怨气。”
楚歌指尖的火纹亮到最亮，他往前迈了半步，掌心聚起团火苗。
这次不是橙红色，而是泛着青蓝的冷火：“普通火不行，试试这个。”
冷火甩出去，落在黑手堆里，没像刚才那样被无视，反而“滋滋”地烧起来，冒出的黑烟里飘着股烧头发的味。
但黑手实在太多，烧没的速度赶不上爬出来的速度，裂缝里还在不断往外涌。
“得把缝堵上。”林七夜突然开口，指着裂缝边缘的青石板，“这些石板是封印的一部分，刚才大蛇待的凹槽就是中心。”
曹渊摸了摸下巴：“意思是得把石板归位？可这缝都裂成这样了……”
话没说完，手背的印记突然爆发出红光，一条红色的蛇影从他手背上飘出来，在半空绕了个圈，猛地扎进裂缝里。
裂缝里的嘶声一下子停了，黑手扭动的速度慢了下来。
大蛇像是收到了信号，盘起的身体突然往下压，用巨大的蛇身把裂缝边缘的石板往中间挤。
黑泥从它身上渗出来，填进石板的缝隙里，慢慢凝成了像水泥似的硬块。
“这合作挺默契啊。”胡桃吹了声口哨，举着护摩之杖帮大蛇挡开漏网的黑手，“早知道刚才不骂它蛇窝了。”
百里胖胖从兜里掏出包饼干，刚想撕开，就被沈清竹拍掉了手：“别吃了，看那边。”
众人转头看去，裂缝在大蛇和红蛇影的合力下慢慢合拢，最后“咔哒”一声合上了，青石板表面还留着道浅浅的印子，像道愈合的伤疤。
那些没来得及退回裂缝的黑手，在白光和冷火的作用下，很快化成了灰。
红蛇影从石板下游出来，钻回曹渊手背上，印记重新变回之前的亮度，不再发烫。
大蛇的影子也松下来，盘回神社废墟上，黑泥眼睛里的警惕淡了些，又开始盯着林七夜手里的珠子。
“现在能好好聊聊了？”曹渊往地上盘腿一坐，从裤兜里摸出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拧开喝了口，“你到底是啥来头？跟刚才那玩意儿咋结的仇？”
大蛇没说话，黑泥里浮出些画面——还是那个没塌的神社，穿巫女服的人在给小蛇喂食。
紧接着，后来红月出现。
神社被大火烧着，有浑身是火的影子把小蛇塞进地下，还留下了那颗珠子，然后影子被更多的黑手拖进了地底。
“它是被保护下来的。”林七夜看着画面，捏紧了手里的珠子，“刚才那是当年烧神社的东西，一直想把它也拖下去。”
胡桃蹲下来，戳了戳大蛇的影子，黑泥没躲开：“那你现在想咋样？拿了珠子跑路，还是留在这儿继续被追杀？”
大蛇的影子往珠子那边凑了凑，又看了看红月，像是在做决定。
过了会儿，它慢慢散开，黑泥顺着青石板的凹槽流回去，最后在凹槽里凝成条小臂粗的小蛇，身上的黑泥褪了不少，露出底下银灰色的鳞片。
“变小了？”百里胖胖凑近了些，“这大小倒真能当宠物了。”
小蛇盘起身子，用脑袋蹭了蹭林七夜的裤腿，像是在拜托他保管珠子。
林七夜把珠子揣进兜里，掌心还留着余温：“它想让咱们带着珠子走。”
曹渊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行吧，反正也没啥别的事，带颗珠子总比跟刚才那黑手打架强。”
沈清竹抬头看了看天，红月的光芒好像柔和了点：“红月快落了，咱们得找个地方落脚，总不能在废墟里待着。”
小蛇突然抬起头，朝神社后面指了指。众人跟着看过去，那边有间没塌的偏殿，门是虚掩着的，里面隐约有光。
“还有能住人的地方？”胡桃拎起护摩之杖往前走，“正好歇歇脚，我腿都快断了。”
曹渊跟在后面，手背的印记偶尔闪一下光，他低头看了眼，又抬头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林七夜兜里的珠子，突然笑了：“这趟出来捡的东西，比便利店货架还丰盛。”
小蛇跟在林七夜脚边，银灰色的鳞片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再没了刚才那副狰狞的样子。偏殿的门被推开时，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又来活儿了？”楚歌的火纹亮了亮，“今晚能不能让好好歇会儿？”
林七夜按住兜里的珠子，示意大家别动。
偏殿里的响动停了，过了会儿，有个小小的黑影从供桌底下钻出来，是只拖着三条尾巴的狐狸，正歪着头看他们。
狐狸的毛是雪白色的，尾巴尖带着点红，眼睛在暗处亮得像两颗琥珀。它盯着众人看了几秒，突然转身往偏殿深处跑，跑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瞅，像是在带路。
“这狐狸还挺懂礼貌。”胡桃抬脚跟上去，护摩之杖的火苗照亮了偏殿的角落，里面堆着些没被烧坏的蒲团，“看来能睡个安稳觉了。”
林七夜走进来的时候，小蛇突然往供桌底下钻了钻，对着角落发出低低的嘶声。那里堆着个破旧的神龛，神龛上摆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刻着“白狐神社”四个字。
“原来这儿是狐狸的地盘。”百里胖胖凑到神龛前，伸手想摸摸木牌，却被沈清竹拉住了，“别乱碰，上面有符文。”
楚歌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破窗，外面的红月已经西斜，天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天快亮了，那些黑泥应该不敢出来了。”
林七夜坐在蒲团上，摸了摸兜里的珠子，温度已经降了下来。
小蛇盘在他脚边，银灰色的鳞片在火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不再像之前那样被黑泥裹着。
“它好像真的不凶。”胡桃戳了戳小蛇的尾巴，小蛇只是懒洋洋地晃了晃脑袋，“说不定能当个不错的向导。”
曹渊靠在墙上，把矿泉水瓶抛起来又接住：“等天亮了问问那狐狸，附近还有没有奇怪的东西。总不能一直被这些玩意儿追着跑。”
三条尾巴的狐狸蹲在神龛上，用爪子洗脸，看他们的眼神没了刚才的警惕，反而带着点好奇。
林七夜看着窗外慢慢亮起来的天，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
从便利店到神社，再到这只突然出现的狐狸，好像有根线在悄悄把这些串起来，而那根线的另一头，或许就系在兜里的珠子上。
“先休息吧。”他低头对脚边的小蛇说，声音放轻了些，“天亮了再说。”
小蛇像是听懂了，往他脚边缩了缩，闭上了眼睛。
偏殿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火苗偶尔噼啪响两声，和狐狸轻轻的呼吸声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