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吗?”
眼前的人说出这句话时,与孩童时期的那个身影重叠在一起。
当初时降停弹完曲子后,也曾这样问过。
江余一如从前,回答了他:“不喜欢。”
时降停也一如当年,继续追问:“为什么呢?”
小时候的江余不懂,只是单纯觉得不喜欢听,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如今长大了,再次听到这首曲子,他能够明确地给出答复。
“以强控欲获得的爱,将永失所爱者的爱。”
听到这话,时降停的唇角慢慢扯大,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样啊。”
时降停的指尖轻轻触碰琴键,随着他的按下,弹奏出一段舒缓的音乐——那是曲目的前半段。在即将进入中半段时,他戛然而止,头也不抬地问:“如果我弹到这里,你喜欢吗?”
“我也不喜欢。”
“这又是为什么呢?”
“既然已经知道了结局,让人怎么喜欢的起来。”
时降停嗤笑一声,双手熟练地弹奏出中半段的谱子。他的身影静立在黑暗中,月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斜射在他身上,为他高挑的身形镀上一层淡淡的明光。
那是一种疯狂、扭曲却又独特的气质。
中半段的乐章展现出了主人公幻想爱恋却失败的迷茫,节奏逐渐加快,一点一点敲击在人心上,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去体会主人公的情绪。
随着中半段的结尾,本该进入后半段——按照故事的结局,主人公该杀了所爱之人。
忽然,在时降停的掌控下,原本激烈的曲调突然变得缓慢而悲怆。
这样的变化让整个故事走向了另一个篇章。
表达的似乎是……示爱失败后,主人公选择失望离开,不再纠缠。
这样临时的改编让整首曲子听起来顺耳了许多,更加深入人心。
江余紧皱的眉头也渐渐松开,目光落在中央站在月光下的身影上。
他本是一个极其有才华的人。
如果活着,步入人类社会,他可以有更广阔的天地。
可惜,这份机会。
被江余夺取了。
一时间,曲子的后半段激起了江余心中强烈的悔意。他竟然想脱口而出“对不起”三个字,还有“我后悔杀你”五个字。
——可话到嘴边,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屋内环绕着曲子浓烈的悲伤情绪,久久不息。
片刻后,随着时降停最后一个音符敲落,他再次问道:“现在,你喜欢吗?”
他侧眸看向江余。
江余的睫毛不停颤动,点了点头:“嗯,喜欢。”
“为什么这回喜欢了呢?”
“……这样的结局,是极好的。”
时降停:“那杀人的结局,是不好的?”
“……嗯。”
“哦。”时降停仰头应了一声,矗立了大概十秒钟。他抬手将琴盖合上,熟练地扣好,嗓音暗哑:“阿余,改天再给你弹奏别的曲子吧。我有些累了。”
江余低垂着头,没有回应。
合上琴盖后,时降停朝江余走去,刚要开口说什么,突然,他的神情变得不对劲了。他眉头紧锁,转而看向窗户的方向。
江余见状,心也跟着一提:“怎么了?”
“没什么……我去关个窗户。”
时降停走到窗边。外面依旧下着冰冷的细雨,天空黑压压一片,周遭的森林也一如既往地阴森可怖。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窗外,仿佛在寻找什么。
巡视良久,就在江余凑过来想一起看时——
“啪!”窗户被时降停猛地关上了。
“走吧,回楼下。”
时降停强硬地拽起江余的手腕,朝门口走去。
在即将出门前,江余回头看向角落里的那些手抄报,想要询问里面绘画的内容。时降停只是随意地“嗯”了两声,根本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好像也没听清问题。
二楼隔间的门重新上锁,随着门缝的合并,彻底隔绝了那个漆黑的二层空间。
两人回到了一楼温馨正常的世界。
时降停皱着眉上锁,随口说道:“有时间的话,再带你来二楼吧。”
“出什么事儿了吗?”江余忍不住追问。
“我只是想起来,你好久没吃肉了吧?”
“啊?”
“老公今晚出去猎肉回来。”时降停捏住江余的下巴,也不管他愿不愿意,飞快地在他眉心处印上一吻。
大晚上出去猎肉,听起来像是神经病才会做的事。
不过,时降停已经成了鬼,他的作息时间,江余也决定不了。
很快到了晚上。
桌面上摆放着一碗简约的青菜素面和一碗胡萝卜汤。显然,时降停并没有用心准备这顿饭,因为他正急着出去狩猎,没有时间精心料理食材。
尽管有些匆忙,但时降停还是乖乖地坐在江余身边,看着他一点一点将食物吃完。
等江余放下筷子的那一刻,手腕上突然传来“当啷!”一声。
江余震惊地转头看去,发现自己的手腕被铐上了镣铐——时降停这个混蛋!
面对江余愤怒的眼神,时降停不咸不淡地抓住他的另一只手,轻松地将两只手一起扣上,语气平静:“乖一点,我可不想回来时发现你不在房间里,还得跟你玩追逐游戏,或者捉迷藏。”
“神经病!”
“反弹。”
接着,时降停蹲下身子,指尖触及江余纤瘦的脚踝。寒意顺着皮肤直达江余的神经,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用脚去踹时降停的胸膛。
砰!踹不动。
时降停反而笑出了声,黑色的瞳眸由下往上仰视着江余。
在他的注视下,时降停慢慢将江余的脚踝握在手中,笑容中带着几分戏谑,仿佛在给他某种奖励。
他握着江余的脚踝,轻轻把玩了一会儿,随后在脚上也扣上了一副镣铐。双脚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个手掌的宽度,让江余根本无法行动。
下一刻,时降停将江余捞在怀里,用公主抱的方式往卧室走去。
“你要滚就滚!你又锁我做什么——”江余挣扎着喊道。
尽管江余一直都不老实,总想着逃跑,但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已经表现得足够听话了吧?犯得着再锁他吗!
时降停将江余扔在床上,江余被摔得大脑发懵。
不等他回神,脚又被拽住,猛地一拉,身躯在床单上滑过,留下一道痕迹。
又是一阵叮了当啷的动静,他的脚上又被拴上了一颗熟悉的大铁球。
江余躺在床上,头发凌乱,用气得发红的眼睛瞪着时降停,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不忿。
时降停直起身子,指尖擦过江余的眼尾,恶劣地揉捻着,让那里更加红艳,好似江余刚刚狠狠哭过一般。
他说:“阿余,我防的不是你。你逃跑的手段不精,我不放在心上。”
“我防的是别人。”